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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远处另一侧大概坐的是顾景桢,终究是未过门,守着规矩,不近床帷,只在一旁等候。
一帘之隔,陆玉音都能仿佛感知到他锐利冰冷的眼。
萍姑的提醒陆玉音听进去了,陆家小姐前途未卜,路上若生事端容易让有心之人生事,失踪一夜够惹麻烦,再病重耽误行程,被大做文章就更不好。
陆玉音逼着自己配合,接下来再喂药就快了许多。
“咳……呕……”
尽力吞下,还是被身体反应自然呕出,萍姑就这么勉强给她喂了半碗,陆玉音领口衣衫被汤药打湿,泛着灰褐色,发丝湿润贴在苍白脖颈。
看着有气进没气出的女子,萍姑摇头叹气,试探哀求顾景桢。
“再请大夫来看看吧,小姐身上还是不好,我摸下去,温温的,哪里对劲啊!”
窗下男人端坐,初晨日曦照在他小半个身上,将一身淡青色衣袍衬得超凡脱俗,一夜未眠,不见丝毫疲色,半敛着眸,神态不悲不喜,玉佛般让人不敢靠近。
听到请求,顾景桢抬眼望去。
床帷里什么动静都没有,除了女人压抑的咳嗽,甚至听不到粗重的呼吸和看到任何印在床帐上的动作。
他坐了个手势,萍姑小跑着出去唤来隔壁屋子里等候的一位大夫。
“都说了是在水中浸泡太久所致,身体凉,要用治失温的法子,还要提防发高热……”
萍姑低声呵斥让他噤声,“主子在此,小姐在内休息,你嚷嚷什么?”
背着药箱的瘦高中年人捋捋小胡子被推拉进来,打了个哈欠,神色有些不满,可一看边上坐着顾景桢,瞬间像变了哑巴一样,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公子的未婚妻是从芦苇丛水面找回来,说明是本村人派出的守卫看护不力,他打了个寒颤,深深哀怜那些年轻力壮的同村青年,他知道他们已经足够卖力,天晓得会有这等巧合稀奇事,大活人能在眼皮底下找不到的,幸好虚惊一场,但昨天夜里孤儿寡妇的哭声没能使这位位高权重的年轻人心软半分,那些险些酿成大罪,给村子带来的祸害的失职青年,从此再没有机会开口说话了。
小胡子大夫低头坐在帐外凳上,隔着帕子,搭上一截藕管雪白的手腕。
大夫是从医馆里匆忙找来的,医术虽算不上高明,因本村人靠水为生,肺病、风湿等造成的毛病他见得多,又有治各种疑难杂症的法子,倒未必比些空有虚名的医师差。
这一点,顾景桢见过他治一位水土不服的同行之人,确定他不是三流庸医。
萍姑取出被窝下的水袋,又换了热的塞进去,这些放了有一阵,热汤药灌下去一些,床上女子的身体温度还是没能恢复如常。
“这位是……”
小胡子大夫摸着胡子沉吟半天,不说结论,反而转头问远处的顾景桢是什么身份。
多宝格旁柱子垂下松垮系着的纱帐,挡住半室场景,房间另一端俊美冷淡的男子只是远观,并不近来,一言不发。
但毫无疑问,无论是屋内的女子,还是白日里见到的一众官员,能做决定的人是他。
萍姑呵斥道:“放肆,你也配打听我们贵人的身份,只要你老实做事,小姐病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若你是个喜欢嚼舌头的,保你以后没舌头可嚼!”
小胡子大夫不安地咽了咽口水,这恶妇果真出也自大户人家,恐吓人时眼中恶毒意味不言而喻,她怕是真能割下他的舌头。
可他是个自命不凡的大夫,不是他吹牛,方圆五百里,还没人能医术高明过他的。
“无妨。”
顾景桢淡淡说了一句,萍姑立刻收敛神色,小胡子大夫得意望她一眼。
“小姐身躯娇弱,小地偏远,没有千金良药,便只能保证所有方面尽量做到最好,有汤婆子暖身,再服药剂,这么一趟下来本该好的,但并不奏效,说明体寒难祛,只能再用些法子……”
清冷声音打断他的啰嗦,“请直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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