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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窸窸窣窣的动静突然消失了,陆随愣了片刻,才问:“你醒着?”
楚亦安点点头,又补了句:“嗯。”
“那方才……呃……”
陆随眼睛眨了半天,在黑暗中脸渐渐红了,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又后知后觉道:“你不是哑巴?”
楚亦安:“……不是。”
陆随把他身上的厚衣服挪开,摸了下楚亦安的脸,终于没这么烫了,才把衣服穿好,说:“北狄暂时撤退了,说不定还会再来,我们要赶紧离开。”
楚亦安拖着条伤腿,扶着墙壁站起来,道:“好。”
陆随打开地道暗门走在前头,听见身后的人往前迈了一步,然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唔……”
若说前几日还勉强能走,如今楚亦安的右腿已经完全无法支撑,稍一迈步便是剧痛。
外面是正午,陆随逆着光回头,楚亦安才终于看清楚他的脸。
陆随身量颇高,脸上沾了灰尘,还透出被雪冻伤的微红,那双眸子却是极亮的,仍能看出少年人的稚态。
他看到陆随站在他身前,腿上的血早就被冻得凝固,陆随皱着眉移动也不敢动。
楚亦安说:“你走吧,别管我了。”
可他才说出口又后悔了,他怕陆随真的离开,他不甘心死在这里。
陆随没有应他,似乎在内心挣扎着到底该不该离开。
楚亦安低着头,陆随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背对着他蹲下了。
“上来吧,我背着你。”
你死了吗
平凉郡已然是一座荒城。
下了场新雪,满地都是被埋在雪中的百姓,他们或被敌人杀死,或在雪天里饥寒而死。
郡守早就弃城而逃了,战死的将军被吊在城墙上,尸体如破碎的军旗随风飘着,他的头颅被砍下,带回了敌人的军营,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入冬后北狄南下强掠已成了惯例,今年夺了会宁郡,更是长驱而入打到了平凉。
陆随不知援军为何迟迟未到,才入深冬,北狄不会轻易罢休,他们一定会再来。
陆随把将军的尸体放下,只能为他挖了个土堆安葬,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
城中连匹马也找不到,陆随只能背着楚亦安一步步出了城门往回走。
楚亦安趴在他背上,才摸到他的手臂也受伤了,衣服被划破,甚至可以看到外翻的血肉,那铠甲上沾染的是他自己的血。
风雪中走得艰难,陆随仍是个少年,看着并不比他大多少,城外茫茫一片荒野,楚亦安说:“放我下来吧。”
陆随微微侧过脸,仔细分辨出他的话,问道:“你要去哪?”
楚亦安半喘着,气息微弱地说:“你带着我走不远的,别管我了。”
陆随手臂紧了紧,让楚亦安在背上趴好,说:“我认得路,我们会回去的。”
陆随并非平凉郡人,他只是首阳郡的一个传令兵,才过束发之年,在此之前他甚至还没上过战场。
三日前他接到主帅的急令,从首阳每日没夜地直奔平凉,命平凉郡守死守不出城。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郡守弃城,军中出了内奸,城池不攻而破,而主帅承诺的援军也迟迟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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