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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挤挤眼睛,休养生息地窥伺起会议厅的内部。
落地窗,曳地的红绒窗帘,垂下大红幕布、镶金边的演讲台,就是在这儿排一出晚会,也是绰绰有余。
被这样的气派惊到的同时,他也悄然欣喜:从这间大厅的规模,可以想见对面餐厅的排场。
而自助餐的菜色,总是和排场挂钩的。
也许有那些平时不常见到的东西,比如厚一点的肥牛,大片点的土豆等等。
毕竟,三十块钱的自助,他也从没舍得吃过。
领导的讲话还在继续,终于从云山雾罩的开场白转到实质性的内容,开始介绍今天的主角了。
这位专家的资历一经罗列,立刻引得人群中一阵低呼抽气的骚动。
气氛的异常,让老靳警醒过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人群中,前后左右都是人,是的,芸芸众生——这写在纸面上只是个词汇,只有当你的脑袋和一群黑脑袋堆挤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这个词的含义。
他喜欢这样,因为上面的人偶尔扫下一眼,不会注意到他;他也讨厌这样,人多让他紧张。
非常奇怪,之前遥望餐厅时,他甚至没有感觉身边有人,那时的视线似乎具有穿透力。
不再具有穿透力的视线,随大流地望向台上,讶然发现所长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体面男人,是真的体面。
他身量很高,身材很好,肩宽,胸厚,套上西服就像玻璃橱窗里的模特;一双睿智而平和的眼睛;眼角的鱼尾深刻而均匀,开花般的好看;一笑时嘴角牵延出两道细纹爬上面颊,一片华光。
这些细节老靳都看不见,他看见的只是人家头上虽斑驳却浓密、在灯下反着光的一头华发。
不由自主地抬手,摸摸从边境抽调来掩住中间不毛之地的一层稀薄的头发,本就佝偻的身子又矮了两寸。
人家无疑具有年轻女孩们最热衷于讨论、自己却从未在照镜子时发现过的“中年男人的魅力”
。
而巧合的是,两人不光同为中年男人,更是同龄,五十八岁,甚至同姓。
台上的人也姓靳,叫靳连城。
老靳忽然惶恐起来,他害怕这样的巧合会点醒大家,会惹来射向自己的比较目光。
他小心地观察四周,却只看到这许多人仰望台上满面肃然,好像今天刚刚发现“靳”
这个姓氏是多么稀有和高贵,压根忘了身边就有个同姓的人。
老靳松了口气,心里却又阴郁了一块。
冗长的简介终于完了,老靳赶末班车听到几个短语,什么“与妻子定居国外”
、“主持完成了多个重大的科研项目”
、“重金礼聘回国”
、“国际学术组织委员”
、“学会常任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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