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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之上的戎索人体型高大,须发浓密,脑后编着数条长长的辫子,从兜鍪外飞甩出来,这样一看……竟还有不少骑兵都肩扛铁肩吞,身批铁片甲。
秦无疾遥遥望着戎索骑兵胸前的铁甲,手持角弓,神情渐渐凝重。
北周哀帝误国。
八年之前,为解内外之交困,北周最后一位皇帝向关外戎索屈膝低头,不顾秦甘棣等诸位大臣劝阻,将整座天海山拱手送人,换取一段苟且偷生。
方圆两千五百余里矿石草场尽归北蛮所有,西北痛失天障。
之后齐太祖发兵中原,欲救民于水火。
戎索人趁机撕条毁约,割让天海山之举更连累云州朔州失守,直到今天都无力收复,还有那朔州名将被迫出使戎索,不到一年便身死异乡……
如今穿在戎索人身上的铁甲,便也是其中代价。
铁甲耐得穿刺,戎索骑兵鲜少被弓箭直接断送性命,然而战马却大多无甲可依。
箭雨之下,冲锋而来的戎索战马被刺中要害,或翻身跪地,或扬蹄狂奔,鞍上骑兵来不及脱身,与战马一同跌落进深三尺的壕沟中,连人带马被木刺铁荆扎成了刺猬。
有些兵马当即捅穿了胸腹,摔断了脖子,也有些兵马尚且没有断气,人举着断肢挣扎,马高昂着头颅嘶鸣,又被随后跌入其中的人与马匹牢牢压在深坑之中,生生碾断了气。
层层鲜血,染出紫土。
天空之上是浓烟黑云,而土地上是死生炼狱。
这一次交战不在深谷,战场也没有夜色遮蔽。
秦无疾高居城墙之上,眼睁睁地看着数百步之外,无数的人,雁门军人、戎索人,姿态狰狞地死在他视线之中。
壕坑很快就被尸首填得半平。
马蹄飞跃可过。
沉重而尖利的鹿砦与拒马挂满断臂残骸,渐渐抵挡不住戎索骑兵压迫上前。
关军军阵之中,角声骤变,重鼓捶急。
巨盾猛然分列,二十余个身披重铁甲的燕水口骑兵手持马槊一跃而出,横踏填满壕坑的尸首,旋风一般冲入敌军阵中。
马槊乃奇兵,柘木为杆,需足足一年时间胶合封漆,劈砍可发金石之声。
马槊奇长,仅槊锋便有二尺余长,专克骑兵冲阵,挥舞起来一夫当关。
隔上几尺之远,一击便可破甲,削去敌军项上首级。
重甲马槊皆难得,王祁阳打这场仗,是把家底儿囫囵个抖落出来了。
马槊一入敌阵,便挑起一片银光血雾,杀伤数十人。
赵阜与石光等人在罗城上看得畅快,大声叫好。
然而过了一段时候,他们却渐渐叫不出声来。
敌军来袭数目乃是机密,恐有伤士气,战前通常不会叫普通军卒知道。
陷在军阵之中,前后左右都是兵戈铁马、腾腾飞沙,更无法判清形势。
唯有在城墙上守备,方能得出个大概的判断。
而如他们所见,马槊重骑正渐渐被戎索骑兵分化吞没。
这次戎索叩关的阵仗不小。
大旁排后的弓弩手早已拔出横刀,冲出盾外,与失马的戎索士兵短兵相接,直刃与弯刀悍然相撞,鲜血与铁星飞溅,双方各有死伤。
前沿阵线正在逐渐往南偏移,一步步压向燕水口城墙之下,距离罗城已不过两百步。
三层高的城门楼上,校尉王祁阳招来左右侍从官,下达军令,于是军鼓一变,角声改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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