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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到清蕙休息的时候,因今晚绿松要亲自在西里间上夜,众位丫头便都退出了主屋。
绿松很快就从小柜子里取出了文房四宝,又亲自拉下了蜀锦做的帘子,密密实实地挡掉了室内往外的所有光线。
她合上门,小心地拨亮了油灯,便将头顶的玻璃宫灯给罩灭了,令室内一下昏暗下来,散发出了些许诡秘的气息。
蕙娘倒被她逗笑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倒闹出这深夜密议的样子来,你也是小心过分了。”
绿松哪里会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骗到——她服侍蕙娘,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姑娘等闲从不错乱作息,今天宁可熬夜也要这样,必定是有要事吩咐。”
她低眉顺眼地说。
“再小心,也都不过分的。”
就是因为她从来如此谨慎,才能力压石英,稳稳地坐在这首席大丫环的位置上。
蕙娘望着绿松,眼底也不禁闪过一丝欣赏,她点了点头,慢慢地说。
“你跟着我多久了?”
“十二年了。”
绿松毫不考虑地回答,“打从姑娘在路边把我买下带进府中,已经过了十二年了。”
绿松的经历,和三姨娘是有相似之处的。
当时蕙娘陪着父亲去京郊散心,车遇大雨,停在庙前,见她在廊下啼哭,身边还摆了两具由草席草草一裹的尸体。
她年纪小,不懂就中文章,便问父亲,“怎么义庄不曾出面收纳这两个路死者。”
焦四爷是何等人物?眼睛一扫,就指点给女儿看,“义庄人做事,一向是最谨小慎微的,这女孩容貌秀丽,是个美人胚子。
恐怕附近的青楼楚馆,已经是有人看上她了。”
青楼楚馆里,少不了的是地痞无赖,义庄人就是想管又怎么管?清蕙当时还小,说话也直。
“真可怜,同姨娘当年一样,都是孤苦伶仃,举目无亲了。”
被这么一说,焦四爷倒笑了,“遇上你,也是她的缘分。”
只清蕙一句话,绿松一生命运都发生改变,她进了府中当差,三姨娘最怜惜她,将她收在身边教养,没有几年,就进了自雨堂做小丫头。
凭着三姨娘这一份同病相怜的飘渺好感,和她自己逐渐养成的谨慎作风,清蕙十岁的时候,她已经是自雨堂里的大丫头。
当时清蕙已经有了城府,从此刻意提拔绿松,令她做了自己身边的大丫环。
从此主仆两人相伴至今,已有七年了。
“在我身边这些千伶百俐的小妮子里,我一向特别抬举你。”
蕙娘淡淡地说。
“除了你本身资质好,还有一点缘由,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这些事,平时大家心照,蕙娘从来不曾说穿,如今特别提出来,当然是有用意的。
绿松直言,“姑娘身边的丫头们,一个个都是有来头的。
唯独我没亲没戚、孑然一身,有什么事,我心底想的只是姑娘和三姨娘,再没有别的顾虑。”
蕙娘身边这些大丫头,石英是二管事焦梅之女,玛瑙是布庄掌柜之女,孔雀是蕙娘养娘女儿,雄黄是账房女儿,石墨就更别说了,在府里她哪里没有关系?姜家算是府里最大的一个使唤人家族了,她和文娘手下的黄玉,太和坞里的堇青,说起来都是很近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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