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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教室像个蒸笼,学生们就是挤在一起蒸的包子。
哪怕不动,人人都是一脸汗。
少年们忍不得,运动后走进教室,一个个自动脱了上衣,仿佛带上了不必要说不必谁下令的默契,露出黝黑,或者棕色的上半身。
天热了就得脱衣,这是他们如吃饭喝水一般的常识。
男孩的身体可以只是身体。
他们不是为了吸引谁的注意,也许青春期的少年有那样的心思,但那样的心思也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他们只是在炎热的夏天,为了方便散热,就那么把衣服脱去了。
谁也不去想当众脱衣服是不是有辱斯文,谁也没这个担心,仿佛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们的身体不承受什么凝视,也就不承担额外的什么意味,也不必为了这额外的意味需要裹上一层一层的什么。
他们不必迁就外人的眼光,即使有人凝视他们,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他们不必讨论什么是“穿衣自由”
,不用考虑要不要争取“穿衣自由”
,不用讨论争吵“穿衣自由”
是否需要有边界,他们对这件事没有概念,那是他们从一生来就享有的。
他们的身体是他们自己的,完完全全属于他们自己,他们也就随随便便脱下衣服,赤裸膀子。
连同胸部一起,暴露于人前,无所谓别人会不会看去生什么歪门心思,无所谓他们这般举动会招来什么年长的人训斥。
于他们,这些不过是寻常事。
夏天本来就热,他们这一脱,简安觉得教室里更热,且汗味更浓重,像是有什么人往教室里头投放汗味炸弹,轰一声过后,无形的汗味成倍弥漫开,少女的嗅觉在这时候变得灵敏,她恨不得时时捏着鼻子。
天热,她也想散热,选了比较薄的书本,往头旁边扇了扇,还觉得不够。
手自动往下伸,停在校服的下摆,也想学男生就那么撩起来,然后用书本扇风。
她到底没做,知道这做不得。
这一时期的少女不怎么想看到异性裸露的身躯,说不出为什么,她就是别别扭扭的,觉得异性的身体带着某种禁忌意味。
她厌恶那些男生们当着女生的面毫无顾忌地脱下衣服,毫无顾忌地袒胸露乳,但在厌恶之下,暗暗流动着一层羡慕。
少女的身体不是她们自己的。
男人的乳房太轻,女人的乳房太重。
即使女人的乳房,母亲的乳房,承担着哺乳的功能,真要细究起来,母亲的乳房要比男人的乳房承担更多职责,可母亲依然不能当着大庭广众的面,露出她的乳房喂养孩子,要是这么做,也会被认为失礼,何况不承担什么责任的女人的乳房。
女人们的身体,承受着也不知道什么人的凝视,因而担上也不知道来自谁给安上的意味,为了这些意味,女人们就得裹上一层一层的遮挡,能露出一段手臂,一段大腿,已经是能称得上“自由”
,要是再露出些许额外的部分,自然就有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什么人站在那大声呵斥,细数女人的身体承担着什么什么的意味,不得擅自露出。
莫说身体,就是女孩们夏天穿着单薄的校服,揿出里头内衣的颜色,也会招来不知道什么人的怪笑。
简安的衣服是母亲买的,她这个时候没有挑选的权力,只能接受母亲的审美。
简妈一向爱给简安买贵的,信奉的是大牌的衣服质量好,想让女儿穿舒服的衣服。
他们没能力给简安买成千上万的奢侈品,但也不会随随便便给女儿买便宜货。
简安在穿这方面的用度不低,不过少女没有多少选择的权利,母亲买什么,她就穿什么,她也没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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