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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铭墨惊诧且愕然地望着她的背影,正准备张口反驳却发现要说的话早被夜澜抢了个干净,殿内的安神香也浓了些,被面上余着一股甜软的香气,他便这般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景离思抱着一摞账本往内殿走,夜澜坐在一方书案前翻折子,见他进来,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寝居的床榻,他定睛一瞧,烟罗软帐里朦朦胧胧躺着个人影,床脚处还挨着一双男人的皂靴,霎时脑仁里电光火石地轰炸一通,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炽烈地将她盯着。
夜澜散着长发,微微有些纷乱,两靥还余着初醒的红晕,衣服上还有些褶皱……他眼皮欢快地跳了跳,恨不得立刻扑进去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照死里揍一顿,但见夜澜反应过于坦荡,他激愤之余,又多了几分迷惘和恐惧。
酝酿着把不舒服的心思压下去,沉声道:“怎么回事?”
“借他个床靠一靠怎么了?”
“那是你的床!
““我又不常睡。”
她说的坦坦荡荡,景离思叹了口气,僵着脸把账本往她怀里一丢。
祁铭墨没睡多久,醒来时迷惘地看着浅青的床帐上浮绣的云纹,不是他在家中用的竹纹,忽想起幼时他读治国之策时,至君王之道,有这样一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现如今……他躺的,是陛下的床吧?他枕的,是陛下的枕头吧?他盖的,是陛下的云被吧?精神头顿时好了十之八九,立从床上弹起来匆匆拾掇好自己,自己便要向夜澜告罪,夜澜趴在书案前,一脸无奈地冲他真切道:“铭墨,你说,你这个动不动就爱下跪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别过来啊?”
祁铭墨垂首,心下已杂陈无言,昔日运筹帷幄清冷自持的尚书令大人,好像在陛下面前,便一无止境地犯傻与办蠢事,现下已羞愧地说不出话来了。
景离思黑着脸杵在一旁,似是想到了什么,宽下自己的外袍往夜澜身上一披,:“春夏之际,气候多变得很,你也不爱惜自身。”
夜澜没管他,径自招呼了人送他回去,还不忘嘱咐太医包些御用的解乏益气的养生药材送至府上,还能抽出空宽慰小祁尚书几句。
景离思谓自咳了几声,夜澜回头冲他嚷:“没看人正忙嘛!”
景离思:“……”
带祁铭墨被送走之后,景离思阴阳怪气地讽她:“你对他倒是好。”
夜澜奇:“怎么,我近日亏待你啦?”
若非他真切见过她是如何爱护过一个人,他险些以为她是对这个文弱书生有意,想起夜澜那痛彻心扉不堪回首的情债,他眼中泛过一丝寒芒,片刻隐而不见,给夜澜腰后垫了一个软枕,好叫她靠地舒坦些,良久,叹了一句:“你啊,对谁都好。”
当然,心疼归心疼,感慨归感慨,他绝不会忘了吩咐几个内侍将夜澜的床里里外外都换了一遍!
☆、趁着休沐,夜澜随景离思出了禁宫,这些日子掌门有意将燕衡慢慢移交给景离思,故他身边事情也不少,整日都忙着,刚出了宫,一只雪白的信鸽就栖在了他肩头,夜澜索性自己逛。
这般想着,随人流入一处戏楼,台上演的热闹戏码,铜钱声伴着翩跹水袖,她听着,随大流也鼓个掌。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女子的雪白柔荑替她斟过一盏茶,她随着这双手向上看,微有些晃神,那眉目之间晕染粉墨,勾勒描摹之下更显楚楚,竟是与……那个人有些相似。
夜澜的情劫嘛,若是搁在祁铭墨身上,那是才子佳人,若是套在厉骁身上,那是英雄美人,就算是按在景离思身上,那也是一段风花雪月。
唯独是在夜澜身上……那就是个笑话。
比起自己身为女子更要命的是,自己曾经恋慕一个女子这样的故事。
她甚至清楚地记得她与她的初识,刚刚满了十四岁,景离思满了十八,掌门存了叫他历练的心思,景离思有了下山的机会,就带着换了男装的小姑娘公差透气。
北郡洛家,是北郡一带垄断鱼盐林牧的大商阀,景离思正与洛家家主商议着商路通行之事,她清楚有些事情她不方便听,得了允诺便跟着几个侍婢往洛家的院子里走,洛家豪富,亭台水榭无一不精致,她规规矩矩跟着走。
她听见前方避风亭内有悠悠琴声传来,侍婢恭顺道:“这是洛家的二小姐。”
“既如此,在下可需回避?”
“小公子是客,不需避讳”
她想着,既来了,也有侍婢在侧,上前打个招呼接着走便是了。
还没移步,亭子上的竹帘被侍婢轻轻收束,夜澜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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