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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同样的无助摆在他面前。
唯一不同的是,他在亲眼看着她的生命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流失。
他抱着她,束手无措,那股天地不灵的绝望,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无能,也极为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双手相叠,压着她的胸口,也不知道压了多少下,恐惧让他的四肢酸软,但他一刻也不敢停下,他没去想她要是再也睁不开眼睛,又当如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得活着。
如今她活过来了,内心的恐惧,似乎并没有完全消散,他抱着她迟迟不松手,也不再言语。
芸娘倒是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死在了人生最巅峰,换谁谁不堵心。
也不知道御史台大夫的位置,皇上会给谁,明春堂堂主,又会是谁继承。
芸娘此时终于体会到了那句,‘人在世时,得到的愈多,死后越放不下。
’的道理,比起他,她当真死得一身轻松。
他比她,肯定更为不甘。
她伸手打算抱抱他,安抚一下,可胳膊抬起来,却是一阵酸软无力。
激动褪去后,最初醒来时,那股肺腑和喉咙传来的疼痛也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死都死了,还能有感觉?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微微仰起头,突见头顶漫天星辰,璀璨夺目,不由一愣,终于察觉出了哪儿不对。
“郎君,咱们这是在天堂还是地府啊?”
知道自己死了,她还能这般轻松面对,她怕还是头一人,他无奈地应了她一声,“人间。”
。
芸娘这才感觉到了吹在自己身上的风,也听到了耳边缓缓流淌的水声。
他们还活着?
芸娘从裴安怀里挣脱起来,扭着脖子望了一眼四周的芦苇,一脸茫然,“郎君,我们没死?”
“嗯。”
裴安松开她后,又捏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热体温,比什么都让人放心,柔声道,“不会死。”
有他在,不会让她死。
可没死,这又是在哪儿,芸娘扫了一圈,能看出底下原本应该是水,被他折断了一片芦苇,铺在水面上,做成了一张芦苇草席,两人坐在上面,衣裙虽是湿的,屁股下面却没有沾到水。
她记得自己被冲下来,水流很急,极快地将她往下|流卷去。
她落水时太阳还未下山,如今却满天星辰,怕是已过了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道在哪儿,她回头问他,“郎君,咱们这是被冲到了哪儿。”
她被萧莺一推入河中后,他立马跳了下去,在几丈外的水流处才拉住了她。
怕被再次冲散,用绑带缠住了两人的手,几次将她托出水面,一路跌撞,他慢慢地也失去了知觉,醒来时,便见她摊在了自己怀里,没了气息。
适才他只顾着救人,什么都没去想。
如今都活了下来,自然要想办法出去,黄昏他砍倒这些芦苇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这一片芦苇面积很宽,望不到哪边是岸。
虽也不清楚冲到了哪儿,但按照地势和时辰算,“货船已驶到了泸州和江陵的中断,是河流最为喘急的一段水路,支脉颇多,以此处地貌来看,我们当是被冲到了哪个支流水岸。
眼下天色已黑,不宜贸然往前,先养好体力,明日天亮,再去探路。”
也是,活下来了就好。
她没再看了,捂了一下胀痛的腹部,实在胀得厉害,没忍住轻吟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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