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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里一开始她是有些迷茫的,对她们这样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来说,死并不可怕,死都死过了,她也不纠结。
最可怕的是,没了活下去的指望,她很想活着,所以她把自己的渴望放在了佟家人身上。
佟恒仁夫妇死的时候,没人知道打佟殊惠的那一巴掌,她其实特别想扇在自己脸上,因为那一刻她竟然觉得同归于尽很不错。
到底还有佟殊惠在,所以她依然是那个乐观又油滑的佟殊兰,只想方设法活下去,然后又想方设法找妹妹,竭力给自己一个家。
现在佟殊惠死了,她心里被堵住的那个窟窿狠狠裂开来,所有曾经被压制下去的阴暗和暴戾都如洪水般涌出,她无力控制也不想控制,只坐在船头,用还稚嫩的双手,捧着比她脑袋还大的酒坛子一口接一口喝着。
“殊惠啊,是姐姐不好,我不该做那个梦。”
喝了会儿酒,对月当空,她突然特别想说话,于是呢喃似的自言自语。
不远处的奴才听不见,只看着她坐在船头着急,好多下人已经拿来了被褥和姜汤,就等着万一主子落水,赶紧下水给捞上来。
“我抄过很多佛经,可你知道吗?我其实从来没有弄懂过那些佛理。
佛家说一饮一啄都有定数,但老娘我干的就是不信命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会懂呢,你说是吧?”
佟殊兰捧起酒坛问完就又闷了一口。
“可现在我懂了,我要了四盏莲灯,别人却给了我五盏,那个时候我就懂了,是姐姐没福分。”
她说着,下午没咧出来的那个笑,终于落在了脸上。
“你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候,要记得给我托个梦啊,不然没指望,我都不知道哪天就去找你了。
到时候我一定会打你屁股,叫你不听话,咱们一起掉下去多好啊!”
佟殊兰对着酒坛子指责了一会儿,才拿起坛子又喝了一口。
“人家都说,对月独饮要吟诗,我给你吟诗好不好?算是姐姐给你送行了,黑三角的幺妹儿都说我吟的一手好诗,哈哈哈……估计你也不懂啥意思。”
她喝了一口酒后晃了晃,好像到底儿了。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库房,只能从厨房顺了半坛子花雕,酒味儿还贼特娘的淡,搞得她到现在还没醉。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哪儿特么是我家啊?哈哈哈……”
佟殊兰垫着脚来回在甲板上比划,直到喝光了酒,才又看着飘远的莲灯喊——“哪儿特么是啊?哪儿啊?”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岸边奴才们的耳中,什么哪儿?格格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这是喝大了吧?鹰主冷着脸带着人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身穿湖蓝白玉堂团纹旗装的佟殊兰,站在离岸边并不算远的船头上,歪歪斜斜扯着嗓子冲着远处一点亮光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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