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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纪也不小了,睡得比主子更少,连轴转了十数日,也吃不消了,连带着手底下的人也管不过来。
孙正清说高无庸背上灼伤得厉害,不可与旁人同室,结痂之前不可着衣盖被,只能俯卧趴着——是以这段日子他独居一院,只有小太监能端药端水进出。
阖门闭户下人房无人往来又不缺医少药,恰巧能够藏下一个在鬼门关绕过几圈的人。
不过两日,皇帝将京中带来的折子批阅完毕,留了弘历用膳并考校了耕田法与京城观风整俗后续,末了补一句:“你倒是侃侃而谈了。
不过多半了几天差事,便分不清是非,府门口也热闹了,你倒是忘了阿其那了罢?”
弘历登时背上就有湿意了。
皇帝会斥责他一点也不意外。
福惠太小,又是罪臣年家血脉,除了老五,他是皇父唯一拿得出手的儿子,在旁人眼里几乎就等同储君,对答考校时光是表扬赞赏才是不正常的。
只是皇阿玛单单提起那一位,当真是用来警醒敲打,还是别有深意?
短短一息之间,弘历已经做好打算抵死不认。
他跪地磕头请罪,将早已备下的台词说出:“儿臣万死不敢如此糊涂行事。
九月初七塞斯黑府中来人请托,说是想将塞斯黑棺木起回京城安葬,儿臣是万不敢让来人进门的。
只是他们赖着不肯走,儿臣怕往来百姓见了以讹传讹,才命人送了他们回去。”
皇帝忽然就想起菩萨保也是求了他老子的骨骸,不过是知情识趣地带去热河偷偷埋了。
比起老八教出来的儿子,塞斯黑真是其身不正教子不严,养出的儿子和老子一样碍眼、不知好歹、招摇生事。
皇帝毕竟不想太过苛责硕果仅存的儿子,略微敲打便揭过了:“不要自大,被人几句好话就哄得晕头转向。
阿其那当年如何行事你不知道?以后遇事要多问多想,不懂的请教你十三叔。”
弘历松了口气,看来一则是敲打,二则是不放心十三叔独自在京坐大,让他多在一旁“观摩讨教”
。
恭聆圣训之后弘历终得解脱,带了半车书册、回批的折子与吃食坐着马车出圆明园。
一直到上了官道奔驰六七里地,里面才有压抑的咳嗽声隐隐传出来。
“八叔,喝口水罢。
孙正清说您给朱砂药坏了嗓子,这茶里搁了川贝母与批把叶,正好润一润。”
窝在里侧苍白气短的人直接伸出手去接过侄子孝敬的杯子,对老四的儿子八贤王可没心思虚以委蛇,更何况如今是谁求谁还不知道呢。
弘历冒了多大的险、费了多么大的劲儿把他捣腾出宫——没榨干药渣子,可不会让他轻易死了。
弘历便看得面前蜷缩在软垫上的人抬抬下巴,勾起一个薄薄的婉约笑容,恍然之下透着同澹宁居那一位一摸一样的凉薄。
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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