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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于室内而坐,宋府的茶室着实特别,大开的窗户正对着院中的泡桐花,月辉下饮酒烹茶,别有一番风味。
崔明昭将从卢大小姐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一说来,宋怀谦听的很仔细,时不时还询问两句,但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来,仿佛他早已料到。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不太放心你一人去卢家祠堂。”
“据我查到的消息,卢家祠堂据传早年闹过邪祟,虽然君子不语魑魅魍魉之事,但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宋怀谦烫过茶盏,将雪梨青茶递到她面前。
“闹鬼?”
崔明昭接过茶盏,“如果传闻属实,那卢小姐此次去祠堂祭祖,岂不是有危险?”
宋怀谦点了点头,“所以,我准备提前布置好府兵,你仍是照常赴约,但我会跟在你后面。”
“好。”
崔明昭点头,“那此事就麻烦你了。”
*
四月的天正是草长莺飞之季,崔明昭将马车帘子一撩,看着零零散散的农户家旁,山坡上几个稚童正在放纸鸢。
该给叶子买一个,崔明昭想。
她行医常常忙的脚不沾地,叶子一直和柳婆待在一起,那老婆子古怪的很,把叶子当关门弟子来教导,活脱脱一个话本里的恶婆婆。
叶子自小和她们一起,稀里糊涂地长到五岁,还没玩过这些小玩意。
崔明昭笑了笑,她也没玩过。
说来吓人,她自小案桌上的书摞起来小山高,父王母后把她当继承人培养,从来没有一刻放松过。
可偏生她是个自小调皮的性子,还没半人高的年纪,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她经常逗那小宫女,嚷着她要去树上找那圣贤书上记载的东西,那些小宫女未曾念过书,自然信了她的骗,于是她踩着小宫女的肩嗖地爬上去,像一只泼猴。
树上哪有什么东西,纵使到了高处,那连绵不绝的城墙还是一眼看不到边。
可她就是喜欢待在上面,她甚至还想自己爬到御花园的树上,等着父王经过时,狠狠地吓一吓他。
谁让父王平日里总板着脸,拿那些难的要死的圣贤书来考她。
八岁那年,父王破天荒从宫外给她带了一只画了雌鹰的纸鸢,她高兴坏了,连睡觉都搂着不松手。
可是第二日,父王就驾崩了。
她不知道什么叫死,她只看到父王那样雷厉风行的人,此刻躺在那里任人摆布。
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针对,愈演愈烈的刺杀。
朝中无数人嚷着要赐死她和母亲,防止女子干政,架空新君。
那个新君,自然就是抱养来的宗室子,她的便宜弟弟,崔樾。
崔樾那时年纪尚小,还不懂什么。
只是一夜之间被宦官从母后与她身边带走,当时还哭的眼泪汪汪,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知道,她们要死了。
她把那只大大的纸鸢收到匣子最里面,再也不拿出来。
春夏时的惊雷格外可怖,母后把她一个人丢在宫殿里,她只能瑟缩着躲在床底,数着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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