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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焘顿了顿,伤痛的神色中有些茫然:“父皇一直以为我不清楚,可他却不知,去年母后忌辰,他借酒消愁,自己无意中说了出来。”
然后看向云溪,目光灼灼道:“云儿,你听没听过‘立子杀母’?”
云溪如鲠在喉,下意识地意识到他想要说些什么,伸出一只手,想要掩住元焘的口,却被他把手拦下,牢牢握在掌中:“皇爷爷属意我继承大统,哪怕母后是父皇此生最爱的女人,他都狠得下心来,赐她鸩酒和白绫二选其一。”
然后狠狠攥紧手指:“有时候,我真的很恨父皇!”
“我宁可不当太子,做梦都想让母后活过来!”
说着,他蓦地摇了摇头道,“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皇啊!
我甚至不能鼓足勇气去质问他、谴责他!
而是只能把这个秘密偷偷藏在心底,谁也不敢说!”
有那么一刹那,云溪微微动容,把元焘的手握进自己手中。
但随即,他马上反应过来把云溪的小手握住,接着说:“淑妃毒死了父皇,我心里七荤八素地说不出滋味来……突然觉得我一个人恨他恨了那么久,突然他就走了,心里总有些空荡荡的。”
云溪轻轻抚了抚他手背道:“他毕竟是你的父皇,血浓于水,你再恨他,骨子里也是有他的。”
元焘闻言,沉默不语。
良久,才缓缓地说:“所以,就算我根本不是皇弟的对手、他打败了我,他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安心坐那个位置,一样的道理,对不对?”
云溪有些诧异:“你是说?”
“嗯!”
不待云溪说完,元焘点了点头道,“我的长处向来不在武功二字上,虽然和寻常人比尚有两下子,但不及皇弟远矣。”
“白天那阵子,我和他两个人关在金殿里,斗了没有几个回合,就被他掀翻在地。
本来以为此命休也,谁料想他却狠狠将我揍了一顿,然后命我换上那件明黄色五爪金龙皇袍,道是若我不继承皇位,他泉下无颜再见父皇。”
然后苦笑了笑:“你真当我运气那么好,居然能侥幸胜出?”
云溪倒抽口凉气,告诉他:“我真的以为你拼尽全力地赢了,夫君!”
彼时云溪已经用白矾水洗掉脸上红色胎记,恢复了以往容貌,元焘凝视着她漆黑晶亮的眼睛,脑海中却是回想起自己在金殿中与元丕过招,只不过十余个回合,就被元丕打倒,形势岌岌可危。
元丕突然取出一颗乌黑丸药对自己说:“静乐公主如今已身中奇毒,你若肯替她去死,我便饶她不死!”
那时,他毫不犹豫地接下药丸吞了下去,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谁知元丕对着他愣怔半响,却突然扔下钢刀,长叹道:“放心,你死不了!”
然后解释说:“这并非毒药,而是一枚普普通通的补肺丸,”
说着,唇角噙出一抹笑意,语焉不善地补充道,“那日我受了伤,她给我的!”
他咆哮着跃起,想要冲过去扑倒元丕,去被他点穴定住,亲手,一件件地,对调了两人身上的衣服。
末了,元丕对他说:“我这辈子只有一次差点儿被奸人害死,是静乐公主救了我。
如今她既然心悦你,又心心念念地盼着你登基,那,你就代我当这个皇上吧!”
下意识地觉得元丕至少有一半缘故是为了成全云溪,元焘把云溪揽在怀中,唇轻轻触碰她额头,动情道:“此生此世,我心不变。
如违此誓,我元焘……”
然而这一次,万一食言的恶誓依然没有说出口。
云溪又一次掩住他的唇,轻轻摇摇头,温柔的目光里,只容得下两个人的影子。
静默了片刻,云溪突然想起如今淑妃母子大势已去,杜芊月虽然失手被擒,但暗中谋划十余年,先私蓄精兵又策反淑妃哗变的主谋却不知所踪,问元焘道:“杜相可是从密道中逃出?”
半日前,梁恪护着朝廷要员的家眷们从宫中密道逃脱,虽然邺皇崩逝前未及吐露,但那密道却已然不再是秘密。
想来以杜相的神通广大,或许弄一份完整的密道地图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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