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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尸体。”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啊……对,那个……”
“怎么?”
赵锦繁望着他:“你白日不是已经反复验过了吗?刑部侍郎已有论断,你怎么还来验?”
“人命关天,不可马虎,需一再复验。”
他说得极认真,低头查看尸身,仿佛是尸体最忠实的倾听者,“死人只说实话。”
赵锦繁听得一愣,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他告诉了你什么?”
“他的确是溺死的,但不是自己投水死的。”
赵锦繁心头一紧:“此话何解?”
他答道:“此人腹部鼓胀,轻摁之,腹水自口鼻而出,闻其腹水有浓重酒气。
鞋跟处有新的磨损,上衣被尖锐之物划破的痕迹,是酒醉后失足落水而亡。”
赵锦繁有疑问:“可观景池边没有任何失足的滑痕,这又如何解释。”
“观死者身上尸斑,其死亡时辰应当是在深夜子时。
他失足滑落水中后,被池底礁石所困,尸体沉在池底,未被人发现。
正巧那晚巡夜的一名侍卫内急,实在难忍便在池旁行了方便。
宫规森严,若是被人知晓他随地小解一事,必有重罚,因此他从池中舀水将岸边清理了一番,不小心将死者失足的痕迹也清理了。
等到白天,死者才在水流的冲力下重新浮出水面。”
他说着用蜡烛照亮尸身:“证据便是他身上那些似被利物刺伤的伤口。
人生前造成的伤口皮肤边缘呈收缩状,创口扩大。
死后伤创面平整,无出血或血凝块。
此人身上的伤,有失足时的擦伤,也有溺死后,在水流作用下被池底礁石划伤的。”
赵锦繁留意到他湿透的裤管和沾满淤泥砂石的鞋底。
想来在说出这番推论前,他已经找到了那位在池旁方便的侍卫,并在池底查仔细探过了。
赵锦繁自袖间取出一块帕子,递给他:“擦擦吧。”
他顿了片刻,抬手接过,低头轻声道了句:“多谢。”
蜡烛余光照出他清正而坚毅的脸,临别前赵锦繁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起眼睛回道:“敝人姓言,名怀真,字道卿。”
那次别后,赵锦繁久未再见过言怀真。
听说他因为福来一案执意推翻刑部侍郎所做的论断,而被排挤,幸而大理寺的柳寺卿十分欣赏他的为人,想办法将其调进了大理寺,负责修订例律。
大周建朝百年,陈规陋习繁多,修订例律之事极其繁琐,且不比一些在外建功立业的差事,升迁艰难。
不过他认为此事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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