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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来。
四个字,只有最后一个音是准的。
但配合她的动作并不难理解,方寒霄没有勉强,配合地把药碗给她了。
莹月坐不起来,就趴着,在求生意志的支撑下,硬是独立地把半碗黑乎乎的药汁喝下去了,一滴都没洒。
大概是心理作用,一喝下去,她就觉得自己好了不少,肯定不会死了。
死不了,那就得面对活着的问题。
洪夫人又在发难了:“来人,现在就去徐家,把徐望月给我提过来,当着霄哥儿的面,说清楚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蔡嬷嬷忙道:“夫人误会了,我们大姑娘实在是病了,那天夫人去也见着了的,打夫人走后,大姑娘的病更重了,如今人都病得直说胡话,偏偏老伯爷这边的病等不得,我们太太也是没办法,才出了这个下策,不想叫老伯爷失望。”
洪夫人的眉梢高高地扬起来:“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们太太了?!”
蔡嬷嬷哪里敢应这个话,只是认错不迭,又再三述自家的无奈不得已,但洪夫人并不叫她蒙混,伸手一指莹月:“你样样说得好听,干出这样替婚的事来,你们不但无过,反而是有功的了!
既这样,那这个顶替的姑娘为什么咬舌自尽?还是说,连你们家庶出的都看不上霄哥儿,不愿意嫁过来?”
这句话是太厉害了,蔡嬷嬷都愣了——她不是没有话可以狡辩,她是到此时才忽然发现,洪夫人看似替侄儿出头,可她的每一次发话,都目标明确地在拱方寒霄的火,似乎唯恐他不觉得颜面无存,不暴跳大闹起来。
这跟徐大太太事前认为洪夫人做做表面功夫后就会压下此事的预判不一样啊。
究其根底,徐大太太敢玩替婚的花样并不是因为她天真到认为可以糊弄过洪夫人,而是以为洪夫人会为了踩侄儿,配合她这个糊弄!
蔡嬷嬷汗如雨下。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比她以为的要危险很多,也许她应该听金铃的,在外面就直接逃走才是。
莹月没注意到蔡嬷嬷的反应,她只在洪夫人说“咬舌自尽”
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没想到她的意外受伤被误会成了这样,而屋里无人反驳,连蔡嬷嬷都不响,看来这成了公认的了。
她想解释,不过又一想,她确实不想嫁给方寒霄——他该是长姐的夫婿,洪夫人的想法从结果上也不算错,就闭上嘴,努力又专心致志地往床下爬。
喝了药后,她感觉自己攒出一点力气了,就想赶快离开,蔡嬷嬷这时候管不了她,平江伯府的人巴不得把她扫地出门,应该也不会来拦她。
但莹月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她仍然手软脚软,脚挨下去刚够着脚踏,撑着棉褥的手臂就撑不住一滑,整个人秤砣般往下直坠,幸亏方寒霄离得近,一伸胳膊险险在她脸着地之前把她捞了起来。
一屋子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过来。
莹月:“……”
她坠在他的怀里,窘得头顶冒烟,眼都睁不开,觉得自己还是直接磕地上磕晕过去比较好。
方寒霄把她放回了床上。
莹月很觉丢人,不过这时候方寒霄还能伸手救她一把,免得她把脸摔成一张柿饼,她怎么也不能当无事发生,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跟方寒霄做了个口型:谢谢。
她还想说你放心,她不会赖下来,一定会走的——不过这么一串话难度有点大,不是口型能表述明白的,她尝试了一下,只有放弃,同时在心里生出同情来:当个哑巴真不容易啊,才这么一会儿,她已经觉得不方便了。
她不会掩饰情绪,这同情直接从眼神中流露了出来,方寒霄看见了,淡淡一眼扫在她面上,这一眼实在既不明亮,也不和气——但也不算凶,其间的意味,更多的是将她看做一个小玩意儿,看了她,却丝毫没放进眼里。
方寒霄放好她,很快直起身来,这时候从表情上就再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了,总而言之,大概还算平静。
尤其是跟洪夫人的激动相比。
作为遭受替婚侮辱的真正事主,他直到如今,好像都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情绪波动。
洪夫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将他打量着,含着疑忌,正欲再说什么,外间帘子响,赶在这个关口,平江伯步履匆匆地来了。
蔡嬷嬷一扭头,慌乱的眼神一亮,生出了新的希望,洪夫人也许是真的生气被徐大太太摆了一道,失了颜面,平江伯是男人,总该沉得住气些,不那么意气用事罢?有一件许多人心内都有共知但因无证据而只好存疑的事:当年方寒霄之父作为嫡长子承袭爵位,那是天经地义,无可争驳,但方父早逝,世子位没有顺延到弟弟方正盛身上,而是传给了年幼的儿子方寒霄,方正盛对此真能心服吗?其后方寒霄出事,方正盛最终上位为如今的平江伯,从方寒霄出事算起虽已有五年了,可这道疑云,始终萦绕在某些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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