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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咬住唇,冷笑了一声:“倘若我是假死,你这般贸贸然送上了,岂不是送死?”
齐天乐的天赋或许真的是宋天河平生所见的第二好,但当初的当胸一箭已是伤到了他的经脉,加上后来连番变故,东躲西藏,恐怕齐天乐的旧伤至今都还未痊愈。
那人接着笑,那笑声忽而变得极温柔,好似与情人重温旧时的情事一般的柔情脉脉:“还记不记得那年七夕,我们偷跑出宫,你在护城河边不小心崴了脚,最后还是我背了你一路。
你嫌我走得慢却不知道我恨不能走得再慢一些。”
情窦初开的少年,小心翼翼的背着他喜欢的姑娘,走过七夕的万家烟火,当真是恨不能时光顷刻凝固,把一切暂停,只盼此刻如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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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一夜的京城早已在记忆里无数次的被美化。
天上的明月繁星,人间的万家灯火,彼此交织,犹如盛开的巨大梦境,一一的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令人永世不忘。
她也曾以为自己会与齐天乐走到最后,举案齐眉,一世恩爱。
那样的年纪,那样的天真,又怎会想到最后是那样的结局?
谢晚春缓缓的闭上眼,勾起唇角在黑暗里露出一个极淡的冷笑,想:多么可怕啊,逝去的时光就仿佛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刀,一刀又一刀得将过去的他们一点一点的杀死,只留下苟延残喘的魂灵和渐渐稀薄的记忆。
齐天乐的语调始终轻柔温软,可他的声音里却又带着刀锋一般令人不寒而栗的锋利,似是带着鲜红的血:“所以,我想了这么多年,日日夜夜,始终都想不明白你我究竟为何会落到这般地步。”
他紧紧握住谢晚春的手,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似是要扒开那张不见喜色或是怒意的画皮,看清内中的真心与假意,一字一句的道,“太祖曾与我齐家先祖有诺‘一世兄弟,当保万世之安’,西南亦是从未有不臣之心,为何先帝与你竟会骤然翻脸——明里令宋天河以送亲之名护你来西南,实际却是要你与宋天河以谋反之名诛杀我父,平定西南?”
谢晚春的眼脸轻轻颤了颤,鸦羽似的眼睫缓缓的扬起,扬着唇冷声道:“西南一地只知西南王却不知圣上,至此一件,便已足以叫西南王死上十回。”
齐天乐闻言却只是轻蔑一笑,笑声极冷,犹如满桶的冰渣子淋在人的头上,透骨之寒:“池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与我说这种你我都不相信的谎话。”
他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离得几近,那声音忽而压得极轻极低,好似情人的喁喁私语一般的脉脉含情,犹如花蕊中心裹着的刀片,“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谢晚春深深的吸了口气,以夜间冰冷的空气平定了胸膛里那颗跳动不止的心脏,转过头去看站在她后面的男人。
男人身形极其高大,乌发束起,身上只穿了一件极简单的湖蓝色直裰。
他就那样笔挺的站在河边的柳树下,犹如一柄入鞘的剑,光华内敛。
他大半的身子都隐在阴影里,只有小半的袍裾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细密且径直的纹理,那一道道的暗纹犹如翡翠的墨纹,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他那张犹如冠玉的面上带了半块面具,从谢晚春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光洁圆润的下颚以及颜色极淡的薄唇。
谢晚春默然看了几眼,颇有些不合时宜的想道:这种时候带面具,不会是毁容了吧?不过,她很快便又冷静下来,想着正事:所谓的真相,她自是不会告诉齐天乐——西南王死了,先帝死了,宋天河死了,这世间除她之外再不会有人知晓真相,只盼着那个秘密永永远远的都被埋在黄土之下。
所以,她听到那句看似威胁的话也不过是微微的仰起头,抬目与对方对视,挑高眉梢,眼角似有几分讥诮和挑衅:“那么,你现在便杀了我啊?王恒之就在那边,你现在动手杀了我,你这个朝廷要犯也跑不了多远。”
谢晚春与齐天乐都心知:他们两个的身份都有问题,各有各的顾忌,自然不能大庭广众的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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