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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朝汐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没有再追问下去,坐回了车里。
半个月后,一路跟着车队被送进坞壁。
她和牛车上的其他小童一起,成了今年被招募入云间坞的十二名童子之一。
阮朝汐:??
——
立秋节气过了半个月,进山道陡峭,行至半山腰时,天气明显地凉了下来。
半山腰汩汩流淌的清澈山溪边,破烂衣衫扔了满地,一群垂髫年纪的小童光着屁股蛋子浸在水里,在岸边催促声里擦洗身体。
几名部曲抱着大摞新衣新鞋过来,按照裁制的大小肥瘦不同,把新衣鞋挨个放置在岸边。
“别磨磨蹭蹭的玩水耽搁时辰。
洗好了就上来,新衣裳换上。”
部曲们对着清溪里扑腾的小子们说,“洗干净了路上尘污,前头山路再行几里,就要进坞壁了。”
小童们在催促声中乱哄哄上岸,脚丫子踩的水到处都是。
杨斐还是穿一袭文士青袍,盘膝坐在岸边的大石上,拿出名单,挨个念起名字。
此处山溪距离坞壁只有五里,杨斐挑明了自己荀氏家族幕僚的身份,童子们当面都敬称一句杨先生。
此刻,杨斐念一个名字,被叫到的小童大声应道‘在!
’杨斐循着声音瞄一眼,看小童身上穿戴妥当,便抬笔画个勾,接着往下念。
就在所有人围拢着杨先生的当儿,岸边斜侧方大青石的背面,无声无息伸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在岸边砂石地上摸索片刻,捞起晒干的小袍子,迅速隐没在大青石背后。
两名部曲早前抱了一匹靛蓝色布料过来,两人扯开厚实布料,原地拉开一个简易的围帐,把阮朝汐和大青石围在里头。
阮朝汐蹲在石头背后,此刻男童们都上了岸,清溪里只剩她一个。
她不紧不慢把身上的泥搓干净,换上清洗晒干的小袍子。
袍子还是她阿娘生前给她一针一线缝的那身。
用的是靛青色细葛布,针脚缝得细密,挡风挡雨。
脚下的布鞋也是阿娘一针针仔细纳的厚鞋底。
阮朝汐捞起袍子下摆,小心地避开水面,站在青石背后,把衣带在腰间缠了两匝,用力扎紧,侧耳仔细听此刻外头的动静,杨先生正在喊:“李豹儿——李豹儿——哎,你怎么还光着脚?发给你的布鞋呢?”
李豹儿回喊,“在!
杨先生,俺这辈子没穿过这么好的鞋!
俺舍不得穿,俺要带回家去给俺娘。”
杨斐又好气又好笑,“你才几岁,你的一辈子长着呢,男儿建功立业,何愁无衣鞋!
马上就要进坞了,不许衣衫不整,把鞋穿上!”
阮朝汐侧耳听外头对话,对着水波倒影,快速扎起丱角髻。
清澈水面倒映出左右扎起的发髻,她见两边扎得对称整齐,满意地笑了一下。
两侧的脸颊同时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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