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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娣宠溺地拍拍她的脑门,笑向念云:“瞧瞧,瞧瞧,像什么话,可是女大不中留了,哪有女儿家自己想讨夫婿的!”
李畅在王良娣怀里撒娇道:“母亲不是早就想把女儿嫁出去么!
我便不要学太穆皇后雀屏选婿,也不学人家抛绣球招亲,可总该有些自己的主意才是!”
隋唐皇族乃是少数民族后裔,风气开放,若父母开明,待字闺中的贵女们大可自己挑选合意的夫婿。
譬如高祖皇帝李渊的皇后,太穆皇后窦氏,当初便是在屏风上画两只孔雀,诸公子但有求婚的,便给他们两支箭。
高祖皇帝最后来,却是两箭无虚发,分别射中两只孔雀的眼睛,因此得了窦氏的青睐,同意结亲。
王良娣来时已经听说了,太子殿下对郭家三郎颇为另眼相看。
郭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嫁了过来,若再把畅儿嫁过去,倒也算是亲上做亲,门绮月难逢过了两日郭鏦果然来找念云,念云于是扮作个翩翩公子,十四五岁,眉目如画,玉冠束发,身穿锦袍,一看就知道是个世家子弟。
李畅也学着念云的样子装扮了,乍一看就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加上李淳,四位翩翩少年,穿戴不俗,只带了两个小厮一路迆迆然而来。
穿着打扮也就罢了,长安城里的富贵子弟早已见怪不怪,但这三人的气质高雅,举止简直没有烟火气,行过处许多姑娘和客人都要看上半天。
平康里本是长安的儿郎们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所,一进去,里头全是教坊酒肆,卖酒的胡姬火辣多情,床边倚着的佳人眼波如秋水,令人目不暇接。
因着前番望舒楼的事,郭鏦和李淳刻意避开了南街走,带着她们往中街去。
李畅是第一次来平康里,一切只觉得新奇,不觉东张西望,几次几乎走散,都是郭鏦及时拉了她回来。
李淳附在妹妹耳边低声道:“你可别走丢了!
那些在门口拉客人的老鸨儿最喜欢你这样的,人又傻,看着还有几个钱,指不定怎么坑你!”
李畅一个白眼丢回去:“你才傻呢,那你说,她们怎么坑我?”
李淳笑道:“看你啥也不懂,就叫最丑的姑娘来伺候你,还收你最贵的价钱。
你本来就是个姑娘家,到头来还占不到一点便宜……”
李畅睁着大眼睛发愣:“占什么便宜?”
郭鏦“噗”
的一声笑出来,念云只好出来解围,拉着李畅解释道:“平康里有三条街,才貌最出众的小娘子几乎都聚集在南街,其次是中街,南街和中街的小娘子,到了年老色衰若是还没人替她们赎身,身价不复从前,才会往北街去讨生活……”
因桃卓从前栖身教坊,因此念云对这些并不陌生。
在一株大梧桐的掩映下,一幢朱红的小楼矗立其中,其上书“绮月楼”
三字,雕梁画栋,只觉得装饰有一种柔媚入骨的脂粉气。
门口并无人招揽,看着冷清,但推开门进去,却马上有侍女迎上来道个万福,又有侍女已经捧了四杯茶过来,佩环叮咚,莺声燕语:“四位公子里面请,公子们今日来得巧,我们今儿正有一位官人宴请姐妹们吃酒,还请了薛都知来主持呢……”
郭鏦命小厮拿出一串钱交到侍女手里,作揖道:“一点心意,算给姐姐买半两不上台面的胭脂水粉,还望姐姐笑纳。
久闻薛都知大名,只是一直不得见,烦劳姐姐引路。”
李畅一路走,一面低声问:“‘都知’是个什么官职?属于哪个机构呢?”
李淳一口茶喷出来,急忙拿帕子擦了,低声给她解释道:“‘都知’不是官职,是教坊司里对主持宴会者的一个称呼。”
念云道:“我听闻,平康里最有名的都知只有两个,一个是凤仪楼的郑举举,还有一个就是这绮月楼的薛楚儿?”
郭鏦点头道:“在平康里,郑举举和薛楚儿的名字就是金字招牌,千金难得一见。”
能博得这般名气,自然都是知书达理、才貌双全。
念云笑道:“那三哥哥可曾得见芳容?”
郭鏦道:“她们是这两年才出来的,我怎生得见?”
李畅低声咕哝道:“原来平康里的小娘子也这么有地位,我还以为真像外边说的那样低贱呢!”
教坊的女子身世飘零、晚景凄凉,又怎是他们能知道的!
她拉着李畅低声道:“这也不能算地位高,只是仰仗现在年轻貌美不得不抬高身价罢了。
等过了几年,就算运气好也只能给人做侍妾。”
李畅问:“这么说,女子一旦入了这个门,就再不能明媒正娶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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