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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云顶的路程漫漫,许是受了云漾与谢从桉的刺激,联想过多,以至于她情况加重,即便开着窗也于事无补。
冷热在体内频繁交替,纪渺心跳失速,眼前甚至发黑虚影。
眩晕感宛如层层叠叠的茧,密不通风地裹挟着她,呼出的潮热气体全部闷在里面,像炎炎烈日下曝晒过的水,拧开瓶盖便是呛到窒息的热意。
肌肉紧绷,反胃恶心。
几乎是一下车,纪渺就把吃进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热风直往毛孔里钻,她其实没有很想哭,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堆出了眼眶。
有一年,纪盼山觉得她矫情,吃药面诊收效甚微,于是强行拖她去精神病院做系统脱敏治疗。
结果事与愿违,治疗过程中触发了严重的呼吸性碱中毒,强烈的濒死感使得纪渺稍有成效的治疗情况立即反扑,再往后几次都吐得不知所以,更有一次失去意识进了抢救室。
最后在医生的百般劝阻下,纪盼山总算高抬贵手,对这场痛苦至深的闹剧喊了停。
“你也就这样了纪渺!
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你的人生废掉了!
你去外面看看,不会有那一个人像你这样怯懦无用,一点点心理障碍治了两年都治不好!”
医生在旁边打圆场,试图阻止父亲对女儿进行语言暴力。
年少的纪渺含泪质问:“爸爸,你究竟想让我永远记得这件事,还是想让我忘了?”
一次提,次次提,医生前面开解,亲生父亲后面指责,认知疗法怎会有效?
如果他想让自己永远记得,那就在此下发通牒,互相放过,别再做无用的挣扎。
为什么一边想要治好她,一边总在她经久不愈的溃烂伤口上狠狠地扎下去,把她的血肉翻搅得抽痛不止,漠然旁观她的苦楚,再居高临下地谴责她懦弱无用?
究竟为何这般矛盾?
纪盼山的矛盾让她不解,更加剧了她的自我诘问。
可十几岁的她要去向谁要答案呢?
“你当然要记得!”
“记住你犯了错,记住你犯的错成了压垮你妈妈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你害死了她!”
纪盼山的指责将她捅了个对穿,纪渺每喘一口都鲜血淋漓地疼,“如果不是你,她原本可以好好活着,你凭什么忘记?!
你当然要给我记住!”
轰隆——
这两年来医生所有的努力顷刻间化作泡影。
矮几上放着药箱。
心跳逐渐恢复到正常频率,客厅宽敞明亮,舒适室温慢慢抚平了纪渺蜷曲的躯体,不再叫她抖如筛糠。
裴序然握着耳温枪抵上来,她难受地偏头躲了下,眼角又滚出一滴泪。
浑身被汗濡湿,难以言说的黏腻感透过皮肤渗进神经,纪渺挣扎了下想从裴序然的怀里出来,头晕目眩,又虚脱地跌了回去。
裴序然护着她后腰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口吻娴熟地哄道:“就好了,别动。”
嗓音低柔,颇有耐心。
“……裴哥,”
纪渺唤他,瓮声瓮气地磨出几个字:“我没有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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