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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七点亮了炕前的灯,郁声也就看清了他的脸——和先前赶他出穆家的那位爷有些像,只是棱角更稚嫩柔和些,像个读书人。
穆老七坐在炕头,稀奇地瞧郁声。
郁声抱着被子,不由自主向墙角缩。
“别怕。”
穆博天察觉出他的畏惧,笑眯眯地揣起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这话本该我四哥问,但是他临时有事,连夜离开奉天了,所以我爹就把我踹过来问你……”
穆老七难为情地抓了抓头发:“你在被拍花子拐卖以前,家里可还剩什么人?”
“……我三妈妈就是太……嗐,总之,我们穆家对不起你,若你想回家,我爹明天就派人护送你回家。”
“回家?”
郁声愣愣地重复着这个词,“家”
这个字从舌尖上蹦出来时,自嘲地笑笑,“我没有家。”
“没有家?”
穆老七猛地一拍大腿,喜气洋洋地感慨,“那敢情好啊!”
郁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
穆博天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连忙解释,“我爹是谁,你该知道吧?他听说我和三妈妈把你当通房买进家门,气了个半死,差点拿枪崩了我!
还说,你若是不想回家,就留在穆家,当我们哥几个的弟弟。”
“……你放心,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
穆老七没有说大话。
整个东三省,就没有敢和穆老爷子叫板的人。
他若要认郁声为义子,那么,谁也不敢说郁声不是穆家人。
“我……”
郁声咬住了下唇。
他不在乎穆家的权势,也不在乎穆老七许下的什么“没人敢欺负你”
的承诺。
他只是想起了不久前,他娘还活着的时候,也是有人将他当家人来看待的。
“哎哟我去,你怎么哭了?”
穆老七说了一通,耐着性子等他回答时,撩起眼皮随意往炕上扫了一眼,忽见昏黄的烛火下,郁声脸颊上滚下两行清泪,登时慌了神,“我没欺负你啊……你、你不愿回家就留下,我们穆家真不差你这双筷子!”
可惜,郁声的眼泪是为了去世的母亲而流,穆老七怎么安慰都没用,还把病歪歪的三姨太也吸引了过来。
“老七,你要死啊!”
三姨太一进门,就拍着心口冲到炕边,把郁声搂在怀里,“要不说你没老四靠谱呢?好好一个人,一睡醒就被你弄哭……就你这个德行,还天天去玉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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