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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子时,她娘和她自己都掐算过,这条命不长久,会终止在荀若素二十六岁农历五月二十五的辛亥时,性命终止,人便是鬼。
只是荀若素提前弹了墨线,挂了惊魂铃,棺材四角都与地气分隔,就算死了也成不了鬼才是,她们荀家的人活着时永远不得安生,就算搬离老宅,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也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招惹“客户”
上门,荀若素对轮回不感兴趣,她一心只想死后长眠。
头顶上的棺材板终于晃动了,荀若素咬牙切齿,倒想看看是哪位人才凌晨一两点不睡觉,竟然在荒郊野外挖坟,把个平平静静上路的人挖成了恶鬼。
来人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沉重的松木棺材板她单手就掀开了,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鹅蛋脸,薛彤一袭红色高定长裙,额心点着淡金色的花钿,桃花眼含着笑,因为俯身向下的原因,发梢正垂在荀若素的眼前。
“……”
荀若素的笑容僵在脸上,变成恶鬼恐怕也打不过,这是只厉鬼啊。
“你们荀家的人怎么都喜欢在棺材里睡觉,硬邦邦的,多难受啊?”
薛彤表面光鲜亮丽,然而手臂与长裙上沾着松针、杂草还有新鲜的湿泥,看样子刚犁过地。
荀若素伸手,试图将自己的棺材板再拽回来,她这辈子看过的异象太多,别说薛彤还有个人样,就算今天是只长人头的马,也休想让她再上工超度。
荀若素双眼一闭,“荀家的人已经死绝了,有冤屈请找下家,本人正在享受退休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薛彤:叮咚,您好,您的姻缘到了,请尽快签收荀若素:……让我死!
薛彤刚刚从荀家先祖的棺材里翻出来,但荀若素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老祖宗已经死成了飞灰,就算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身上也不会穿着当季最新的高定礼服。
听薛彤抱怨的语气,也说明她跟荀家很熟,却不是荀家一员。
十分钟之后,荀若素还是被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女子拉了起来,薛彤力气太大,荀若素象征性反抗了两下就任由摆布。
此时,两人正坐在棺材板上闲聊天,薛彤道,“我不是鬼,我比它们可高级多了,阎王殿上有我的名字,专门负责人世间的轮回,若非如此,你家先祖也遇不上我。”
荀若素不是很想说话,这是她没有好觉睡得第二个晚上。
相较于荀若素的沉默,薛彤显得更有精力,她是个典型的夜猫子,夜色越深精力越旺盛,“荀简可真不是个东西,也不知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似乎是等到荀家最后一人大限将至,我就会被动的出现在她棺材中。”
荀简是荀若素的祖宗,也是荀家血脉的起源,族谱上关于她的溢美之词全部抠出来能装三大箩筐,不过她活着的时候还没有相机,家中仅存的几幅画也……重写意而非写实,荀家往上溯好几代若是照着画里长,那是活脱脱脖子冲天的猿猴。
薛彤说着,抖了抖身上的细嫩鲜草根,她将衣领拉开,锁骨凑到荀若素的眼前,又道,“你们荀家的人眼神不好,这个印记能够看清吗?不出所料的话,你应该也有。”
一个类似梵文的痕迹烙在薛彤的锁骨上,她像是天生不知道该与人保持距离感,为了让荀若素看清,呼吸几乎扫在对方的脸上,荀若素不得不左手撑着棺材板,微微向后仰着脖子,并试图将薛彤推出自己的舒适范围。
这忽然冒出来的大人物就算真与自己的祖上有关系,荀若素也不想掺和在里面,她不是一个求生欲很强的人,也见过不少执着于世间七情六欲的魂魄,最后下场都不是太好。
薛彤的呼吸中透着酒气,加上她这身衣服和妆发,就像是刚从什么舞会上下来,荀若素对她说得所有话存疑,奈何拧不过她,便只能自己往棺材边上挪了挪,将自己挪出了薛彤的控制范围。
她在瞧见薛彤锁骨下的痕迹时,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是个梵文的“归”
,但梵文表达与汉字不同,梵文很少有精准的意思,它的“归”
,更多的是在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万事万物都回归自己原本的样子。
自家先祖肯定不愿意荀家到自己这一代就没下文了,搞这种暗搓搓的小动作必然是指望什么。
薛彤的一根手指摁在锁骨上,这个梵文被掩去了一半,只剩下血红色的头与尾,荀若素“嘶”
了一声,她与之对应的地方跟被铁烙过,铭心刻骨的疼了刹那间。
“……”
荀若素从棺材里出来时,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寿终正寝,若是灵魂状态,棺材里应当有她苍白安详的尸体,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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