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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春,杂间内便不点炭盆,风细细透纱窗,何盏坐在榻上,横竖觉得凉,不放心,背过身去窸窸窣窣做什么。
绿蟾在那头歪着眼瞧,倏地瞧见他胳膊一反,脱了外头的道袍,慌得她脸上噌地通红,眼不知该往哪里放,跼蹐不安。
她正羞得脑袋抬不起来,那件道袍却似片软云罩来她肩头。
何盏穿着单薄的中衣裤,带着薄红的脸坐回对面,“你披着,仔细受凉。”
“那你呢?”
“我不妨事。”
他笑笑,胳膊搭在炕桌上,鼓起莫大的勇气,去抓她的手,顷刻又放了,“你的手真凉。”
绿蟾觉得自己连手带心都烧起来,血液也滚烫。
她缄默着,偷偷斜眼窥他,羞涩的目光像一缕切切的期待。
何盏时常叫她这眼神看得摸不着头脑,此刻却陡地开了窍,俯过炕桌,往她额上亲了一下,脸悬在她的脸上,明察她的眼睛。
里面有一点惊惶、一点无措、一点害怕,唯独没有一点怪罪。
于是他笑笑,“我这不算唐突你吧?”
绿蟾脸涨得通红,却被他逗笑了,手背遮着嘴,“真没瞧出来,你这人,竟然有些傻。”
何盏不知是臊的还是羞的,血从心底涌到脖子根,泛到耳朵上。
顶着两只红彤彤的耳朵,再俯低下去,这回亲了她的嘴,“这样呢?”
他挪了下胳膊,不留神碰到银釭,火炷轻弹两下,跳在绿蟾眼里,心也跟着聒噪地跳动起来。
她仍微仰着脸,好像脑后有一朵软绵绵的云,她不由地想倒下去。
此刻两个人都缄默了,不奇怪,他们在这间隐秘的杂间,多数都是缄默的。
多数都在偷么地你窥我一眼、我窥你一眼,好像万语千言,都在缱绻怯怯的目光交汇间。
夜风徐徐,吹散了眼,吹到那厢,也是同一轮圆月。
二月中旬,月亮像被过去的冬雪洗净,白的剔透。
箫娘夜来无事,不到二更,睡又不好睡,穿着丁香色的寝衣起来,把妆奁最底层的几十两碎银倒出来,搁在炕桌上数来数去。
自打搬到听松园来,衣食不缺,偷么着典东西,也典了近七十两的银子,统统叫她藏到床底下。
就案上这些,不知是席泠给的缘故,还是箫娘本身爱财如命的缘故,总是舍不得花,像宝藏似的把这些散碎收在妆奁里,时不时倒出来守财奴似的数一数,一数就高兴半日。
细数两遍,听见廊下有动静,她立时把银子收回妆奁,打帘子踅出外间。
果然是仇九晋推门进来,带着倦色对箫娘笑意笑,“为着往辛家过礼的事情,在家中被母亲绊住了脚,这时候才来,你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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