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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段时间熬出了些耐性,纵使酷暑蒸人,闷热无风,也能慢慢平复呼吸,低头小憩片刻。
昏昏沉沉睡上一会儿,倒是有些祛暑的用处,醒来时身上的汗都比方才凉了些。
秦无疾眼皮仍粘着,不知时辰如何,涣散地发了会儿呆,依稀看见几个人推着木车,绕田亩而来。
待人快走到近前,他看清楚了,叫了一声:“石队副。”
不远处躺着的石光听见他叫,皱着眉头醒了,也瞧见推车,迷迷瞪瞪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过去。
赵阜擦了把汗,笑他:“没醒盹呢?”
吕迟在旁边站着:“我就说晚点儿送。
看这一个个,睡得死猪似的。”
他将石光那催饭的小铜锣顺到手里,哐哐哐敲了三声,扯着嗓子吼:“起来嘞!”
铜锣声激起一片迷迷糊糊的呓语。
这么热的天气,大家都反应慢,但他们都不大敢惹吕迟,只能赶紧穿好衣服,列站在队正面前。
吕迟口渴了一路,朝赵阜抬了抬下巴,自己朝井口摸过去了。
赵阜也热,将手中的文书叠起来当扇子使,结果吹起来的还是热风:“那个……分些好东西,大黄杏子,每人五颗。
挨个儿领!
不许抢!”
他一边扇风,一边撩开推车上的薄褥子,赫然露出满满一车水汪汪滴溜圆的大黄杏。
“嚯!”
诸人登时醒盹了,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见了亲爹亲妈都不见得这么亲,马蜂似的围了上去。
黄杏稀罕,又不耐磕碰,赵阜让他们一个一个上前,不许他们拿多了,更不许一窝蜂来抢,捏坏了忒可惜。
赵阜扇着风,偷摸跟石光说:“咱俩的我留过了,跟队正一起算在外头。”
石光点点头,笑了:“尝了不?甜么?”
赵阜嘿嘿一笑:“甜。”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没看着,秦无疾最后一个上前,车上的杏子却没了。
赵阜眉头紧锁,视线从人群里扫过一圈,脸冷了下来:“谁他娘的多拿了?我话白说了?”
“兴许他刚才拿过了呢。”
队里有个人接话。
这人名叫孙七明,生得黝黑,脖子粗,四肢细长,却挺着个圆肚皮,其他人便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孙哈蟆。
赵阜盯着他,板着脸:“哈蟆,是不是你拿的?赶紧还了。”
孙七明不乐意,也耷拉下脸来:“我拿怎得了?给队正吃了也不兴给他吃!
他一个青癞子,流放充军来的,凭什么领杏儿?”
赵阜仍盯着他:“你敢当着队正说这话么?赶紧还了!”
孙七明就是心里不痛快,没敢真的昧下,将手里多出来的杏子往前拿,口中还嘟囔着:“青癞子……”
秦无疾站在原地,没回头也没说话。
偏偏这时候吕迟回来了,抹了把下巴尖上的水珠:“怎么了……做啥呢?”
赵阜接过杏子,拿身子挡了挡,往秦无疾手里塞:“没事儿。”
吕迟眼太尖了,全燕水口怕是再没人比他眼尖:“递什么呢,从谁手里递呢?”
赵阜愁得慌:“你歇着去吧。”
吕迟眼皮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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