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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沉默,只听见外头分发冬衣并年节吃食的嘈杂声。
高南星自饮尽了杯中水,才一拱手退了出去,只留着赵殷一人在中帐里。
塞北的风越是到了这时候越是肃杀,卷着不知从何处裹挟来的草渣沙尘便往人脸上扑,枯干冷硬的,非得撕了人面皮,呼啸得耳尖发麻才肯掠过去。
大楚天子的銮驾伴着亲征的消息一早便声势浩大地传回了北境,连王廷里头喝着烈酒的主子们虽惊得一凛,口中却也忍不得要叱一句:“五十岁的老夜叉竟也能爬得起来!
活该冻死她去!”
可惜銮驾是个空銮驾,只京畿道周边几镇兵力跟着御驾壮壮声势罢了,大概是冻不到的。
皇帝本人早先于銮驾到了灏州前线,夜缒前线中帐,倒将杨九辞吓得不轻。
彼时她正同白连沙及军中长史粮官等人商讨如何夺回神封城,帐外便是一声轻响,吓得里头人当先便拔了兵刃出来。
待看清来人,才见着是皇帝。
銮驾脚程还没过云州。
“劳烦两位爱卿着人将朕的马牵去喂些水草了。”
皇帝皮裘裹身,风帽上还沾了不少雪珠,看来又是偷偷摸摸来的。
杨九辞膝盖一弯便跪了下来:“臣一时忘形,丢了灏州,还请陛下责罚。”
“罚不罚的也总得等事情了了再说,你这颗漂亮的脑袋朕拿来也没什么用。”
皇帝淡淡笑道,一手扶了杨九辞起身,“灏州城内不少胡人,总不好都打成了细作。”
“是,臣忧心细作不曾尽排,只封了门户,不叫出城罢了,”
杨九辞一见便是几日没合眼了,满眼的红血丝,眼泡肿起,哪还有平日里的美人面相,“目下灏州城虽守住了,神封要塞却还没拿回,是臣贪色失职,还牵累了灏州百姓同定远军将士们。”
“罚不罚的也都是后话了,”
皇帝一面招来粮官吩咐几句,一面教身后亲卫解了皮裘去挂上,“当先是连上神封,再退了兵马——可探出来是哪路人么?”
此时却是白连沙拱了手道,“回陛下,原先混进来的细作是早几年便被吞并的图兰部,如今攻打灏州的却是王廷新组的铁甲军。”
皇帝不禁挑了挑眉,随手拔了头上银簪挑亮了烛芯,“铁甲军?不是通泰四十九年便被全歼了么?怎么,他们又组了一支?”
“正是。
这支铁甲军是近几年才活跃的,吞并了不少周边部落。”
皇帝微微转了转眼珠,将银簪插回头上去,“是那个第叁王子?朕记得,他爹没什么本事,却生了个好儿子。”
杨九辞闻言便笑,“陛下明鉴,旧唐宫故事多矣。”
“你这人,不想着怎么用兵,倒在此处费神。”
皇帝佯怒,只撑了头一面去看后头粮官呈上来的明细,粮草其实所剩无几了。
帐内影影绰绰,火光颤动,带着毡布上的影子也颤动。
“臣不敢。”
杨九辞一拱手,留下白连沙一人在旁边摸不着头脑,只能愣愣地看着旁边两个女子一唱一和的。
“臣愚钝,还望陛下明示。”
谁知皇帝只是笑,“白卿莫慌,目下还是以夺回神封城为要,至于这旁的,还需花些气力,打通关节才行。”
她指了指粮官呈报的东西,“而今粮草告急,便是省俭也只有一月可守。
朔州唯秋季可收粮食,此时只能等关内调运粮草回援,我们需一月内解了这铁甲军。”
皇帝笑眯眯地,说着灏州紧急,面上却丝毫没有军情紧急的意思,还有闲心笑杨九辞憔悴太过,该去洗洗脸。
可惜白连沙仍旧云里雾里,只能以为皇帝是在强乐,“陛下容禀,铁甲军占据神封,若沿着河川往十方湖去,只怕要一举偷取我幽云朔叁州,一月内,如何抵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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