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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兰有气似的,对着奶酥咬得极用力,“很香。”
他有意避开皇帝的眼光,只盯着碗里的芝麻碎,“只是没吃过。”
“咬这般用力,脸要酸的。”
皇帝随口调笑,“万一撑坏了面皮可怎么好,小娘我只怕下不去口了。”
她惯来调戏起小郎君嘴上便没遮拦,什么昏话都能吐出来,“好难得的好骨相呢。”
果不其然,被对面的美貌小郎君剜了一眼,纯然是个碰了硬钉子的纨绔。
“好好,我不说了就是。”
皇帝用完了点心,随手将碗伸出车帘递给外头的法兰切斯卡,自拿了帕子拭净手口,才发现身上裹了两件斗篷。
“多谢你啊。”
仍照旧将斗篷递还回去。
“……没点戒心,也不怕风寒。”
对面的青年人只撇过脸,不愿多看皇帝一眼。
皇帝听他这般说,转了转眼珠才想起来,他倒确实还没应下这交易,便换了张斯文面来笑,“我只想着你有些品格,也对你放心。”
混惯风月的女子总是轻佻,偶然换上一副深情的温良面孔来便又另有几分难得的真诚似的,更不提她还有一张端正的面皮。
皮相惑人,皇帝自小便知道这一节了。
面色端正时候,自然对面朝臣要以为她是正色言语,诚心可鉴;戏谑时候几句玩笑,又难免教人将真话也作了诳语;更有那风月场上几句温良言语,柔情细话,只消添入一两分真,便能将伎子倌人哄得心甘情愿。
逢场作戏之事,喜不喜欢,原不随她心意。
只是戏耍得多了,不免连自己也有那分不清真心假意之时,反苦着本愿交付真心之人,平白地要多些疑惧。
至于这伎俩从何处得来?自然是同那不着调的兄长耳濡目染,无师自通了。
阿斯兰在这事情上眼见着还生涩,只见着皇帝柔和眉眼便先松了面色来,“也是你太轻信了,我知道是你使诈才教四叔得手的。”
嗯,反间计罢了,老套路。
“也没抵过你四叔来了一招祸引江东啊。”
皇帝莞尔,见他饮尽了茶汤,便顺手拿了碗照旧递给妖精,“送了你来,我多了好些麻烦呢。”
这却是实话了。
原打算着那新汗自断臂膀,换个主和派上台也便罢了,维持数年平和,后头的事情来日再说,只没想到被人反将一军,这么个烫手山芋丢了来给她处理,还想要她做那杀人的刀。
这可不行。
外头几声马嘶,看来是法兰切斯卡理完了事,已驾着车走起来了。
皇帝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态靠在车壁上,“如今还想着怎么给你个名分。”
“谁要你的名分,你们中原人就喜欢这些虚的。”
阿斯兰嘴上总是不肯服软的。
“没名没分地伺候着,若是旁的宫侍也罢了,你身份贵重,还是得有一个的。”
皇帝老神在在,甚至玩起了身侧青年人的细辫,辫梢的孔雀石绿松石之类装饰另有一番古朴风情,“不然宫里随便什么人都能踩你几脚了,我看了心疼。”
她也不知几分真假,只是去捉阿斯兰的灰眸。
女子的眼睫半掩着眼珠,在车厢里的阴影下露出几分深潭似的莫测。
看着倒像是个温良柔仁的妻君,面上还带着几分和顺的微笑。
阿斯兰从前不是没遇过女子,只是那些人总记不住长相,总不是在讨好便是在斥骂。
族中虽有姑娘追捧他英勇俊美,那顺风时节的花朵颜色却被视作草原上的装点,大约是还没到了时候。
时移势易,再是什么样的烈马也被拴上了脚镣,困在一方狭小的车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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