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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天子驾临,青年赶忙离席起身,躬身拱手,“陛下万安。”
“爱卿平身吧。”
皇帝虚扶了人起来,携着青年上座。
崇光跟在后头,也同白连沙互见了礼。
白连沙一见便知是宣平侯幼弟。
当年头回跟着进京赴皇帝的接风宴时他方五岁余,还是个不经事的孩子,如今也长成了将要弱冠的少年人,一袭银青宫装随在皇帝身侧。
听闻他颇为受宠,想来传闻不虚。
青年人待皇帝同少君落身才入了座,候着宫人斟酒奉菜。
九月里,自然以菊入宴,又并了许多时令鲜物,讲究酒一巡而菜两味,从开胃小菜到热菜,最后才是主菜,全以菊花为题。
先孝敬凤君爱菊人尽皆知,太宗皇帝亦曾赋诗怀人,是以到了九月里,宫中宴席多用菊花,除入饮入宴外,连着各宫插瓶簪帽也都用菊,更是以得赐名种为荣。
只是青年惯来在边塞地,营帐中没甚讲究,多是现宰了牛羊就地生火做饭,大块大碗用完便是,如此繁文缛节,虽多年来已熟习了,终究有些拘谨。
“白卿。”
皇帝微笑,“这菜是否有些不合胃口?”
“回陛下,宫中肴馔精细,臣久不闻京中繁华,一时不惯罢了。”
什么时候跟哪学了这么一口官话。
皇帝不禁轻笑,道,“朕只怕菊宴太素了些,爱卿不能餍足,不必讲这些虚礼。”
她给身侧女官递了个眼色,便有小宫娥来听了吩咐下去传话了。
不一会儿,另有几个中官,抬上一只全羊来,揭了盖子,却是一道五宝蒸全羊。
“这是灵州刺史新贡的滩羊,大约与朔、灏两州口味不同,爱卿可略用些。
长安,为白将军布菜。”
皇帝举盏,菊花酒清香扑鼻,“卿镇边十余年,朕谨以此杯聊表些敬意罢了。”
“臣谢陛下。”
清酒入口,微甜而不醉人,是宫中风味。
一语间,中官布菜已毕,羊肉蒸得软烂香糯,更无腥膻气,只有些药草甘香在侧,比之前几味菊肴确更引人食指大动。
皇帝在一旁微分神瞧着,白连沙前日里述职时候对定远军很是熟悉,更妙的是不仅军中,连着镇北都护府下幽、云、朔、灏、燕几州民情民风、通商往来亦颇有所知。
虽不如各州刺史般了如指掌,却很能说出些见解。
此时宴饮奏对、文墨礼节也算得不错,赵丰实荐他为后继,实在没走眼。
虽则也些微流出些喜怒,不过究竟是年轻人,皇帝也不需要他城府,性子也刚刚好,不急不躁,是已然磨出来了。
若是他还在,大约也是这般吧。
皇帝不禁想起来,究竟近十年过去了,当年延平城里的少年人都教漠北风沙磨得锋利许多。
只可惜没什么如果。
那时候终究算漏一着,教崔氏乘隙而入了。
总归如今好了,崔氏一除,曾掣肘皇权的几大世家都再翻不起浪来,虽私底下结党互斗,暗流涌动,终究上不得台面来。
夜入酉时,皇帝叫了人驾车送白连沙回府去,自携了崇光上辇。
待长宁问了一句“陛下往何处去”
,皇帝才反应过来,轻声笑道,“自然是去瀛海宫。”
御辇这才缓缓行起来。
灯火飘摇里,各宫的屋顶也同崇山峻岭似的,重重迭迭横亘在天际线上,沉沉地投下暗影。
待至路口,崇光忽地瞥见右手边没一点儿光的宫殿,外头的墙皮甚至还有轻微开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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