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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直脑袋疼。
“……觉得这家里一下儿就挤了吧。”
我瞧着嚼子活蹦乱跳奔去厨房的背影,冲我爸投去一个无奈的笑。
“嗯。”
老爷子点了点头,眼神却都在慕慕身上,“挤点儿好,省得冷清,挤点儿有人情味儿。”
我没说话,我就只是看着我爸给坐在大椅子里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夹了一块切好的香肠,亲自喂到嘴里,又用我可谓是从来没见过的眼光,带着我只在记忆力恍惚有印象的笑容,看着慕慕吃完。
那完全遗传了嚼子语言天赋的小家伙小大人儿似的说了声“谢谢姥爷”
的时候,我只觉得那甜丝丝儿脆生生的腔调让我爸乐得都要开花儿了。
“怎么着,您喜欢这小子啊?”
我问。
“……喜欢。”
老爷子点头,说话音量不高,但是字字认真,“人一老啊,就特喜欢孩子,你当年一落生的时候,你姥爷抱着你就看呐,怎么看都不够。”
我只是笑笑,脑子里努力搜寻着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关于那位老人的记忆,但很可惜,早早去世的姥爷并没有给我留下足够多的片段可供回忆。
“那些年,要是没有你啊,我估计也就扛不下来了,那会儿组织上多少回劝你妈跟我离婚,带着孩子找个根正苗红的嫁了,省得活受罪。
你妈死活不答应,说这孩子有亲爹,他亲爹还活着呢,活着一天,她就一天不能改嫁,就算他亲爹死了,哪怕带着你守一辈子寡,只要还有口饭吃,就不给你找后爹……”
我听到后头,就渐渐觉得听不下去了。
老爷子用讲故事一样的口气,用缓慢的,低沉的,耳语一样的声音一字字一句句道来,听着就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儿。
那双平和也炯炯有神的眼看着似乎很遥远的某个地方,因为长期伏案写东西而微驼的背,和后脖颈上那贴白到刺眼的缓解骨痛的膏药,都让我几乎热了眼眶。
并没给我讲过多少旧事的父亲,突然说了那么多过往,这让我怎么承受得住……
“得,爸,咱俩先喝一口。”
一把抓起嚼子带来的二锅头,打开瓶盖,我给我爸倒了一杯,又把自己的酒盅满上,努力保持着笑容,我尝试转换话题,“那,您要是喜欢慕慕,回头我跟嚼子商量商量,把他过继给咱家得了。”
“……你管建军叫什么?”
过继的话我爸似乎没认真听,倒是那个我不留意泄露出来的称呼成了探讨的焦点。
“啊,‘嚼子’啊。”
虽说有点尴尬,却也足够好笑,看了一眼正在厨房打下手的瘦高个儿,我开始讲这个绰号的历史,“他呀,小时候忒贫,结果他爸就吓唬他,说再贫就给他勒嚼子,结果后来我们就都这么叫他了。”
“他没跟你们急啊?”
我爸听了,低低的笑了几声。
“没有,他这人,您也知道,没心没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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