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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去哪儿了?”
花白头发闷在被子里,声音也变得沉闷。
“母亲”
。
方晏初的脑海中蹦出了这么两个字,这是一个相对陌生的词语。
几万年的时光早就让这两个字被蹉跎得什么都不剩了,他难以理解为什么赵婉婉的母亲在学校会哭得那么歇斯底里,也更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还会下意识地回答。
“没去哪儿。”
他简短地说。
花白头发好像也不怎么在意这个回答,她几乎是瞬间就接上了剩下的话:“有钱吗?”
“没地方挣钱。”
方晏初答道,“我还未成年,没有人要我。”
“你怎么不学学你爸爸?他每次出去都能拿回钱来。”
花白头发头也没回,只是随着被子的滑落调整了一下身体,搓了搓手臂继续睡了过去。
方晏初沉默着站了一会儿,从床头柜上拾起一支杯子,从地下捞起牡丹花的暖水壶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
他语气不变地说:“他是小偷,他被逮起来了。”
花白头发先是不说话,然后像是鱼破水一样突然跳了起来,从床头上抄起杯子就向着他砸了过来。
滚烫的热水在杯壁中勉强挣扎了一下,随后扑簌簌地洒落出来,一半都落在方晏初的腿上。
花白头发犹嫌不够似的,又抄起手边的台灯抡了过来,一边抡一边大声叫嚷着:“你怎么不去死啊?要是没有你我们至于过成现在这样吗?”
方晏初没躲,任由她砸了两下之后脱力地坐在地上,一边哭天喊地一边勉力撑着自己不倒。
他象征性地扶了她一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只能晃了晃手里的暖水壶:“没水了,我去热水房打水。”
出来的时候,他拎着一个大红色的牡丹水壶,路过路口的转角镜,自下而上地看上去。
这是方晏初短暂的人类时期,现在的他可能有十三岁吧,也可能是十四岁,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他实在记不清。
十三岁的方晏初很矮,比同龄人还要矮得多,身体干瘦,脸瘦得几乎要凹进去一块。
那时候他好像基本上吃不到什么正常饭食,营养不良得厉害,跟自己手里那个硕大的暖水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龙游君并不是天生就是龙游君的,他大约过了十三四年的人类生活,直到有一天突然死了才又从天地初开开始,与天地同生了一次。
所以严格说来他比天地犹自多活了十几年。
方晏初一边好奇地看着镜子里那个小小的自己,一边回想着那十几年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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