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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名叫吴爱荣,没念过书,只会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自己名字,唯一能写工整的字是“楠楠”
。
她就住镇子边缘的自建房,敞亮又标准的山东小院子,在世的每一天,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锦。
于锦芒下了大巴车,冲去超市买了东西,拎着就往姥姥家跑。
在于锦芒记忆里,夏天的这个时候,天气热,姥姥不爱出去串门,都是在家里看电视,或者打盹儿。
她是个很讲究养生的老太太,酷暑不晒,酷寒不冻。
就连过世,也是突然的、健康的、无疾病的。
都说她老人家是喜丧。
于锦芒不认为是喜。
那是她一辈子都抹不掉的痛。
于锦芒一手拎鸡蛋,一手提着白条鸡,一脚踹开姥姥家的木门,大喊:“姥姥!
我回来啦!
我来看您啦!
!
!”
她往堂屋跑,隔着一层纱帘,姥姥咳了一声,声音模糊:“妮儿?”
太阳晒得于锦芒眼珠子发烫:“哎!”
纱帘掀开,于锦芒看到姥姥笑眯眯的脸。
她个头小,足足比于锦芒低了一头,这时候的姥姥的背还没有开始驼,腰也没弯,站得直直溜溜,太阳一照,姥姥的脸红润又健康,声音也洪亮:“你咋来了啊?”
于锦芒举着那鸡蛋和鸡,大声:“我想您啦!”
“知道啦,”
姥姥笑,招手,“别那么大声,我耳朵还没聋呢,妮儿,先被你个小崽子给震聋了……呀,快点进来,外面那么大太阳,咋还拎着鸡蛋呢?咱们家鸡会下蛋,我有鸡蛋吃……”
于锦芒一弯腰,低头,她拎着鸡蛋的手握住姥姥粗糙的手指,摩挲几下,紧紧握着,舍不得放开。
她说:“嗯。”
姥姥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上次你表姨来看我,还给我带了一箱奶呢。
我给你留了几瓶,剩下的给你舅拿走了……”
她熟练地开衣柜,拿出藏好的几瓶奶,献宝地递给于锦芒:“正好,你来了。”
于锦芒捧着那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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