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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不言,轻轻一笑,就像话本中那些做了坏事还要扮无辜的恶人。
陆婵懒得深究此事。
说到恶不恶,她自己也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大善人。
-
又过一日。
等面具宫女将陆婵从囚室放出来,一脚踏出牢笼的陆大人漫不经心揉着伤腕。
习武之人的身子骨总是硬朗,又有‘神药’加持,她除了磨破点皮竟好得跟个没事人似的——至少比某人日渐苍白的脸和眼眶下宛若死气缠绕的青黑有气色。
思及此,陆婵忽然对道人炼药进展感了兴趣,问:“楚纤呢?”
面具宫女指了个方向,表示楚大人在那边。
这是清微楼内唯一一间空旷得没有杂书的房间。
里头摆进了炼药要用的各种石具、药材,木窗被深色的纸糊住,大白天居然需要点烛照明。
空气中漂浮着极其难闻的味道,又臭又腥,那人身上的白衣被烟尘喷得灰蒙蒙,正抬手拿起一棵血淋淋的、似某种动物手臂的肢体。
那东西还是活的,尖爪时不时抽搐一下,有时没对好方位就容易刺伤旁人。
再空旷的地方被轮椅一走就显得狭窄,她动作受限,尽管看见了角落摆着要找的药材,却因轮椅不好变向而卡在某处无法动弹。
陆婵疑惑那么多面具宫女怎么不来帮忙?
等走进房间她才借光看见——地上爬满了奇怪的软体怪物,黑糊糊的一团,平摊在地上像药水泼翻。
送她来的面具宫女就站在门外不动,空白面具微低,也在看地上赖着的东西。
若是旁人肯定无处下脚,陆婵此人偏有旁人生不出的心肝,一脚狠狠踩上去,碾得这东西发出刺耳尖叫。
源源不断、越来越大的叫声惊得整栋楼仿佛都在晃,似是在给远在外面的谁传递信号。
面具宫女也受不住这种凄厉恐怖的狂叫,两手犹豫着想捂住耳朵。
陆婵就跟没事人一般继续用力碾,直到那人终于从书册中拆分出一个眼神递过来,陆婵一挑眉,半是挑衅与其对视。
“你出来了?”
很轻的一声问候,带着那人疲累又独有的温和。
“是呢,”
陆婵单手扶腰,气定神闲,“给你的礼物,怎样?”
道人惜字如金:“……吵。”
然后依旧去看手上的书。
她本就几日没合眼,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在崩
溃的临界点,被这个东西乱叫乱吼一通,不曾好好安抚的胃部翻江倒海,她不得不暂且搁下书册摁压上去。
她揉得没有章法,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浪费力气,只能妥协着往轮椅中一靠,暂且养神。
那叫声还在持续,甚至陆婵一脚踩上另一块黑泥,闹声加剧。
女官在报复。
除了娘娘,没人能在得罪她之后全身而退,不刮下道人一层肉已是看在此人或许对娘娘有用的份上。
可笑道人入戏太深,伤了身子上了轮椅穿了白衣就以为是另一个人,刚入宫时那超然脱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荡然无存。
为了一个承诺,宁愿将自己困死在一间房,简直……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蝶,与别的虫没什么区别,普通、丑陋。
陆婵踩着一地黑泥走到轮椅边,好整以暇去欣赏道人无力还击的脆弱。
她经常近距离观察一个人从求死到求生的过程,其中惨烈自不必说,她更以此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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