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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其格虽这般想,却还是挂着体面的神情随宫人前去觐见。
这并非她头一回入宫,可到了淑妃住处,见了那富丽堂皇不逊于皇后寝殿的天怡堂,还是难免吃惊道:“此处我记着,原该是柏香堂才对……”
“夫人没记错。”
宫人答道:“此处离清宁殿极近,陛下便赐给了淑妃娘娘居住,更名为天怡堂并着人好生修缮。”
闻言,其其格压下心内的异状,止步候在殿外。
一阵通传后,数名容貌绮丽的宫女鱼贯而出,规规矩矩列为两行。
她们先是向其其格行礼问安,随后便侍候着她向堂内行去,其中一个领头的女子开口道:“福夫人妆安,娘娘知您要来,早盼着了。”
其其格暗暗冷笑,只怕盼的不是她,而是她夫君罢。
“劳她费心。”
其其格意味深长回道:“妾也早盼着今日相见了。”
堂内植柏,苍翠雅致,并不似寻常宫殿内繁花紧簇的多姿模样。
其其格一路行去,心不在焉地观赏了几眼,真正想着的却是两人见面后该打些怎样的交道——她这股气憋了太久,倘若两人争执起来,那位可是能恃宠生骄的……
然而,再多的想法都是无用的。
待其其格第一眼见了师一宁,便知道今日怕是吵不起来了。
那真是个气宇清越的女子。
最照人眼目的,其实并非她的容貌,而是她通身的气质。
元廷宫中,连一缕烟都笼着穷奢极欲的丝丝靡光,可她端坐在一片金碧辉煌的装饰之下,却恰似一汪泠泠秋水,不染纤尘。
只见她头戴素色的观音纱,上着一件月白袖袄,外罩水田青缎长衣,下系一条梅花暗纹白绫裙,飘渺渺若将乘风而归,果然无愧“太真仙妃”
的美誉。
师一宁本侧着身垂眸点香,听闻来人,便放下手中香匙望过去笑道:“夫人快些请坐。”
不是说这位娘娘不大爱笑么。
其其格心中纳罕,但落座后见一众宫人都默然退了出去,她便知这位是有要事相谈。
于是,她干脆也收起了倨傲神色,正襟危坐起来。
“夫人觉着这香如何?”
师一宁浅笑着解释道:“林下松风曲,炉边柏子香。
这样天生天养在山林里的‘杂香’,不够金贵,原是不配用在内廷的。”
“香是好香。”
其其格摸不透她的意思,不好作答,只得实话实说道:“不过太淡了些,便是熏衣也勉强。
至于熏屋子,怕是不到半刻便散了。”
闻言,师一宁立时掩唇笑了,颔首道:“夫人说的不错,这香原也就是南人士子附庸风雅才用的。
那夫人爱焚些什么香呢?”
“先前爱用沉光香。”
其其格回道:“不过成婚后,因子徵只爱浓香,屋内便常焚馥齐香了……啊。”
说到这儿,她顿住了,旋即抬眼觑着师一宁,装作不经意道:“子徵是妾夫婿的表字,娘娘怕是不知罢?”
这话其实问得十分刻意,并不巧妙,师一宁很快置之一笑道:“我晓得夫人与我头回见面,难免拘谨,不过,大可无须如此。
深宫寂寥,我家并不在大都,宫中也没有族亲,是我听闻夫人性子直率爽朗,便央求福大人一定要让夫人常进宫来,陪我说说话。
咱们年纪相仿,自是能够相互体谅的,夫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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