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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砚青还不是柳砚青时,不知多少女子拿含情目看过他。
她们在官场中磨砺出了一双殷切而动听的嘴唇,吹捧也好、真情也罢,言辞总能花样百出却真心实意,直叫连九天神子因之展露笑颜。
就像平静的池塘被投入一粒石子,他也笑了,很轻很淡的笑容,随后从容得体地开口道谢,把控住话题的走向,不使它偏离至不必要的谈论上。
微小的砾石无法让水面翻起波浪,旁人的言行亦不能使他的意志遭受影响。
不过,那些往事毕竟已经过去了五年。
而自己又最听不得旁人发自肺腑的言辞。
柳砚青说服自己——他现在的反应很正常。
好在,因为顶着张假面皮,除了不像出自于他之口的回应外,柳砚青的面部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看不出丝毫异样。
故而,林湘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他的局促。
在她看来,对朋友说这些稀松平常、并不出格。
点点头,她说:“嗯,因为你是那种不会为外物所动的人嘛。
非要形容的话……”
搜肠刮肚思考合适的形容词,食指敲了敲脑壳,她眼睛一亮:“对,‘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不同于被世俗观念与眼光困囿的自己,柳大夫简直是史书传记里记载的隐逸高人,外表温和知礼,实则超然物外。
不论是对画像一事的态度,还是对变更了身份的自己的态度,柳大夫的表现都那么不同流俗。
若前者可以归功于医者对性别之分自然的薄弱,但后者,林湘自问,若她身边出了个焦点事件的话题人物,她亦不能免俗,继续和对方如常相处。
语气隐含着将柳砚青和自己区分开、高看对方很多很多层的敬意,林湘道:“所以,别说是一点身外之物,就算我把天上的星星通通摘下来送给你,你也不会起贪心,问我要那一枚月亮吧?”
“不。”
“啊?”
林湘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懂柳大夫在反驳什么。
她是以古人的认知开得口,难不成柳大夫真如此聪慧,知晓纯理性而言,一群恒星比不会发光的月亮价值大得多?
“举世誉之而不加劝……这是谬赞。”
看着对方,柳砚青纠正道。
“你看,我现在就坐在你面前,需要进食、喝水,和所有人都一样。
收到你的礼物,也会心生喜悦;听到你的夸赞,也会想笑一笑。”
林湘认真听着,只觉得柳大夫此刻的目光复杂地出奇:
“所以,在很多事上,我和旁人并无区别,和你也并无区别。”
停顿了几息,他犹豫追问:“若是如此,你——”
“砰砰——”
两声急促响亮的扣门声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为了避嫌,他们谈话时屋门大开着,身着粗布衣衫的少年就立在门边,尴尬地收回了扣门的手指,偏圆的猫眼望向林湘,生硬发问:“柳大夫、林姑娘,我能进去吗?”
他本无意打断别人的谈话,奈何柳大夫方才忐忑的语气,和小语偶尔提及林湘时……太像了。
行动远比思维要快,待他反应过来,扣门声已经响了起来。
被唐突中断了发言的柳砚青并没有心生不悦,纤长的眼睫一眨,他像是突然从某种奇妙的氛围中惊醒了过来。
将唇边常噙的温和笑意寻回,柳砚青对少年道:“自然,请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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