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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遂将手收回,脱口道:“抱歉,还是冒犯到你了。”
眼睫垂下,身上那股阴郁的劲儿又添了几重。
清如猜不准他心思,但她知道如何圆场,于是笑道:“无事,无妨。
只是你掌心……不舒服。”
李佑城本来血流上涌,听了她这句登时冷静下来,摊开掌心左右看看,指根处黄茧丛生,常持握弓箭的食指拇指和虎口也镀上了一层茧皮,这样的手,常与兵器相伴,风霜浸染,怎会舒服?
他自顾笑道:“确实,我这双手不大讨喜。”
又去看刚才握过的清如的手,问:“没触疼你吧?”
清如笑着摇头,道:“我是玩笑话,你别上心,你也知道我们是说好了的。”
她给他一个眼色,又铺垫一个台阶,尽量轻松道:“想我在长安,与男子打交道不止一回,遇见难缠惹事的,我可是会直接动手的。
像刚才这样,寻常的牵牵手算得了什么?扯耳朵、咬胳膊,这些都不在话下!”
说到这又觉得不妥,这不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吗?
想要再圆回来,李佑城却问:“你和人动手,所为何事?为何无人帮你?”
“咳,这个说来话长。”
于是,清如将自己开书肆时所遇不平细数于他听,什么散客污蔑她鬻卖覆版,什么市匪带人恶意骚扰,什么宫市使者强买珍稀书画,打伤佣书人云云。
李佑城听得入神,引着她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的居室,他下了锁,忽正色道:“我在想,若早些年能与你相识,你的书肆是不是能免去很多麻烦?”
清如大笑,“那是自然,玉安必定是个好的打手,不过那又如何?你也不在长安啊!”
李佑城随她笑,确实,他不在长安。
开了门,里面更加轩敞,南北透亮,里面物什尽入眼帘,却也陈设简朴,多的无非是一些铜铁兵器,背阴处有几排塞满书籍的红木架子,里外两室,都设有宽大胡床,住宿倒是方便。
清如发现,李佑城似极喜好弓箭,一整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材质不同的弓,有些式样雕花镂空,只有观赏价值,显然是主人为了收藏而置。
几个军仆进屋回禀,又备了盥洗器具,上了清茶和点心,还将事先送过来的布袋呈给清如,窸窸窣窣,毕恭毕敬,无人讲话。
看得出来,李佑城私下规矩甚严,这种气氛十分压抑,清如闷得慌,独自坐下来喝茶吃点心。
军仆刚走,冷锋又来,怀抱一个红漆木匣,见了清如也不多问,只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清如还想着要如何与他属下们解释,现在看来是多虑了,果然如李佑城所言,有他即可,不必担忧其他。
冷锋左右为难,木匣里装满今日信札,若要拿出商讨,不知是否要让许清如回避。
李佑城说了句无妨,便接过匣子打开来,里面有大概五六封信笺,其中一封厚茧纸作鲤鱼函,他拆开一看,冷锋也凑过脸来,一张描金彩笺叠成了一只鸟的形状,虽被信封压着,但展开来却突然伸展两翼,赫然挺立在他掌心,小巧精致,栩栩如生。
“这又是何妖物?”
冷锋压低声音,能听得出来,话里蕴着怒火。
李佑城捏起纸鸟一翼,淡橘色描金彩笺在午后日光中熠熠生辉,仿佛那鸟真的在扑腾翅膀,下一刻便要飞走。
可李佑城明显没有多大兴致,用另一只手捏起另一翼,轻轻一拉,纸鸟犹如开膛破肚般完全展开了,被打回原形,也不过是一张皱了的信笺纸,那上面用抄经小楷写着两行字:“三日后卯时三刻,太和宫鸣凤门,仙鶲引路,碧霄云开。”
“校尉……”
冷锋紧张万分,提醒道:“太和宫是滇国王宫,就算三日能抵,可就目前局势,咱们也是通不了关的。”
李佑城折了折信纸,将字迹叠进里侧,又将信笺放入鲤鱼函,不紧不慢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设好了陷阱,引我上钩。”
“校尉,此去危险重重,还请您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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