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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椿忖度说,“先是头痛了好一阵子,忘了很多小事,就连年月都记不清了。
再后来便告了假,整日里看书写字,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如今已经全好了。”
的确是个稀奇的病症。
二人话说了一半,郁仪便听到了脚步声。
步速起初有些急切,待走至近处时才渐渐放慢下来。
帘幕轻摇,一只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掀开垂帘。
帘外春雨萧疏。
太平三年春,郁仪以为这是她和张濯的初见,殊不知对张濯来说,是一场过尽千帆、飘摇半生的重逢。
他曾想用自己的一切换得一个再见她的机会,如今近在咫尺,却又克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情怯。
郁仪的目光清澈干净,带着热忱与倔强,她恭恭敬敬地对着张濯一揖:“学生苏郁仪,见过老师。”
她是张濯在松江府选中的贡生,于情于理都该叫他一声老师。
很久没有听见张濯回答,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清清浅浅地落在地衣上,最终停在她面前。
“我不是你的老师,不必如此称呼。”
这是张濯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郁仪迟疑着抬起头来。
张濯静静地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背对着烛火,他的脸半明半昧,因而看不清他眼眸深处藏着的无尽伤感与孤独。
以及压抑又克制的思念。
“是,张大人。”
郁仪改口。
张濯看着面前这个迎着烛火的女孩,试图透过她,找到那个在饮马坡前与他坚定诀别的女尚书的影子。
太平九年,饮马坡下衰草枯杨、满眼蓬蒿,黄叶随着北风摇摇欲坠。
苏郁仪奉旨前往灵州担任布政使。
二十五岁的苏郁仪,单手牵着乌驳马,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马鬃。
张濯也如今日一般站在她面前。
她不看他,语气平淡得宛如陌路:“张大人不是今日才认识我,黄册案是我做的、丁银案也是我做的,是我苏郁仪为官不正、咎由自取,才落得今日下场,我劝张大人不要再与我攀谈,以免落人话柄。”
“你如今一口一个张大人。”
张濯缓缓道,“我究竟是谁,你也全都忘了,是吗?”
“谁?”
苏郁仪终于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她眼底干干的,毫无泪意,“张大人难道不以有我这样的学生为耻吗?”
“可我知道不是你。”
张濯一字一句,“你为什么要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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