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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浓墨似的黑涂满了荆州城。
唯有吴王府不同。
各房各院的屋檐下,一盏盏灯笼都亮着,粘连成一片灿灿的红。
无边的黑沉沉压在那片红上,远远望过去,整座王府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滴血。
安阳公主以扇遮面,握着牵红,木偶似的按喜娘的话三拜起身。
“夫人,小心脚下。”
裴禛扶了她一把,话音温柔,立刻引起宾客们的一阵善意的嬉笑。
这个说:“咱们世子也知道疼人了,果然成亲就不一样。”
那个说:“珠联璧合,凤翥龙翔,世子和?世子夫人感情好,用不了多久,孙子孙女就满地跑喽。”
“王府人丁兴旺,王爷福泽深厚,乃是我吴地之幸啊!”
人们争先恐后说着恭维话,就连三皇子李素诘也腆着脸笑道:“吴王乃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我朝的定?海神针,有你镇守吴地,父皇是放一百个心。”
裴定?方颔首一笑,欣然接受了他的奉承。
喜堂一片欢声笑语,无人注意到?,安阳的衣袖在微微颤抖。
吴王竟然把裴禛的亲娘杀了,还是当?着裴禛的面!
这一家子疯子!
裴禛知道是她告诉吴王的吗?她做得很隐秘,送信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事后就把人远远打发走了,吴王也不可能主动告诉裴禛的。
退一步讲,按裴禛的性情,如果知道是她告密,恐怕路上就想法子弄死她了。
可他没有。
想想他方才的温柔细语,安阳轻轻吁口气,心稍稍安定?了些。
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有吴王给她撑腰,裴禛也得对她恭恭敬敬的。
两人没感情不算什么,各过各的就好,反正他俩都不对彼此抱什么希望。
牵红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她跟着裴禛踏入洞房。
扇子缓缓放下,裴禛的脸出现?在眼前,出乎意料,他满脸满眼全是笑意,那笑容一点?不掺假,看起来开?心极了。
安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楞了好一会儿,才在喜娘的反复提醒下端起合卺酒,浅浅饮了一口,入口微甜,带点?酸头,十分的好喝,她不由又喝了一口。
她问裴禛,“这是什么酒?”
“果酒,父亲早年在战场上受过伤,不适宜饮酒,王府从?不设酒宴,因着你是公主才破例。”
裴禛拿过她手里的酒杯,泼掉残酒随手往床上一扔,继而大笑,“一仰一合,大吉大利,我早就说过,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他笑吟吟的,话语间也没有一丝恶意,完全是个新郎官的样子。
或许是太正常的表现?,反倒让安阳觉得裴禛不正常。
“你歇着吧,我出去敬酒,过会儿再来看你。”
裴禛笑笑,吩咐丫鬟们好好伺候着,转身离开?新房。
安阳是当?朝公主,身份贵重,自?不会有那等不识趣的人来闹洞房,很快,新房只?剩安阳和?几个宫人。
前堂的丝竹声和?笑闹声透过夜幕,隐隐约约渗进屋子,显得屋里更寂静了。
安阳凝神思索片刻,越想越不对劲,自?从?那次,她安排人假扮和?尚设计奸污苏宝珠,裴禛都恨不能杀了她,怎会给她好脸色?就是在吴王面前做戏,裴禛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她唤过心腹宫人,“你去前堂盯着,若有异常,立刻回来禀报。”
大婚之夜能有什么异常?宫人疑惑地点?点?头,依言去了前堂的喜宴。
-喜宴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一百多桌的珍馐摆满了王府大殿,近千人的勋贵官员说笑着,互相吹捧着,划拳行令的,还有围着李素诘暗中打探昌平帝龙体安康的,吵闹得廊下的画眉都烦躁地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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