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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能说官家是在做于国家无用之事吧?”
张浚指着山腰处的情形问到。
“不是无用。”
吕好问转身来到张浚跟前,握住对方手说道。
“是使我们无用……现在国家崩溃,盗贼四起,官军无能,此时官家做什么难道会使局面更糟吗?但关键是,官家这些举动,是在大局与个人意气之中选了个人意气;是在依靠文臣与武人之间选了武人;是在私心与公心之间选了私心……”
“如何能说是私心呢?”
张浚一时不解,忍不住打断了对方。
“官家自流亡以来,连一口姜豉都不用,衣食简朴超乎想象,此时更是亲临绝境,亲自诱敌整兵,与二圣简直非同血缘……”
“但赵宋血缘如今只他一人!”
吕好问长呼了一口白气,然后忽然打断了对方。
“他没了,赵宋就真要亡了!”
张浚登时语塞。
“在如今这位官家眼里,便只有他自己,收兵马,系大将,揽人心,成了都是他的,覆了却要天下为他陪葬!”
吕好问说着说着居然眼泪都下来了。
“放着一个妥当的路子不去做,弃了祖宗制度家法,一意孤行,还不是因为彼处路数便是成了,也都是相公们的功劳,跟他关系不大吗?落井之前,他便如此自私,却是自私于畏缩,落井之后,我竟一度以为他改了,却不料区区数月,还是旧态萌发,只是反过来另一种自私,所谓自私于冒进罢了!”
,!
张浚竟然辩驳不得,只能也握着对方手小声安慰:“吕相,官家毕竟年轻,遭逢大变,一时心性难平本是寻常……便是你我这般,经靖康之变,从东京逃生,不也一改以往秉性吗?”
“不一样的。”
吕好问再度长出了一口气。
“我是年长而颓,任事无能,又是恩荫官起身,并无大志,遭此大变后,更是只能用资历和人望帮官家尽量糊墙罢了;你却年不过三旬,放在以往能为七品京官都是造化,将来万事都有可能……所以德远务必听我一言,能识人、能用人、存经验、得幕属,这些都可以慢慢来,唯独一定要有主见、有定见、有决断,否则将来便是入了东西二府成了相公,也只能跟我一般下场!”
张浚感激不尽,却是忘了他一开始本是要劝这位东府相公出头的,如今却反被对方感染。
而吕相公言至此处,也是愈发失态,却是继续拽着对方双手言道:“德远,事已至此,你我多言无益,只是如今兵事凶危,官家又一意孤行,眼瞅着是不能劝他后退了,可若真的金军渡河而来,生出祸乱,我年长而体衰,怕是很难脱此八公山了。
届时,别的都无所谓,唯独行在中随身带着一些文稿,乃是我多年悉心所成,自今晚开始,便交给你来保管,不求发扬,只希望将来你能替我整理一番……”
张浚闻得此言,更是几乎要落下泪来。
且说两位聪明过赵玖百倍的重臣在山顶小寨上执手含泪,难得坦诚,中间又论及山河破碎,国家命运,个人前途,并托付将来,俨然便要从临时的政治同盟往忘年至交的方向发展。
然而,未及二人多言,定下这份令人称叹的封建士大夫友谊。
忽然间,山腰处一阵骚动,俨然出事,惊得二人赶紧撒手,并派出班直去问,却才知道竟是有金人趁机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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