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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凉凉的,柔软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侧脸,徐久的神志开始回笼,他下意识道:“……六号?”
更多的口腕蜂拥而至,将他疼痛疲惫的身体轻柔卷起,如同置身于软软的摇篮。
六号的身躯从阴影中析出——它已经有了“人类”
的大致结构,只是上半身的轮廓还非常模糊,下半身则拖拽着漫长的十几条口腕,钴蓝色的纤细触须,就在其中无风自动,优雅地摇摆。
它抬起一只变幻不定的胶质“手臂”
,幽蓝色的半透明外皮犹如流淌的果冻,把徐久牢牢地缠绕在胸前,轻轻地捂着人类侧腹上的一大片淤青,分泌出治愈的粘液。
它看了下地上那摊分不清头尾的糜烂血肉,又转向走廊对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个身高超乎寻常,手和脚都畸长到不自然的人形。
同一时间,对方的头颅微微前倾,也正在朝这边张望。
六号抱紧徐久,往后退去。
按理说,同一片狭小的区域,是不可能出现两个和平共处的同构体的,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六号决定避免冲突。
它今天已经战胜、吞噬了一个同构体,需要时间消化,眼下带着母体,它没有信心应对另一个更加强大的自己。
于是它后撤,并且留下了一块份量可观的血食。
在同构体的共识当中,这应当是暂时休战的提议。
直面着危险的方向,六号缓缓地退到黑暗里,离对方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为止。
脸上,身上都贴着冰凉柔软的东西,十分舒适。
疼痛逐渐消弭了,徐久也渐渐清醒,蓦地一惊:“六号?!”
“嘘……”
六号轻轻捂住他的嘴巴,发出含糊的气音,一边无声无息地回到112室,流水般的腕足浸入锁眼,打开房门。
徐久难以置信地望着它。
“我。”
六号断断续续地说,“是,我。”
它就像融化的蜡烛……或者汩汩的,变化不定的泉眼。
勉强汇聚成人形的头上,只有大致的五官轮廓,以及一张歪歪扭扭的嘴。
它胶质的半透明皮肤闪动着火焰般的蓝色与紫色,越往深处,这些霞光一样的颜色就越浓。
早上和六号说再见的时候,它还是软软的抱枕,如今再见,它已经成了站起来几乎可以顶到天花板的庞然巨物。
徐久应该害怕的,因为这是一个异常,一个畸变,一个超自然的怪胎,然而他心中却感应不到丝毫恐惧的情绪。
“你怎么变得这么大?!”
徐久头晕得要命,向后一屁股跌在椅子上,六号要揽住他,被他挥手推开,“你,你真的……”
“路上,遇到突袭,”
听得出来,它的语言功能还不是很完善,许多细碎含糊的音节在它的体内摩擦着,才能艰难地拼凑出几个算是清晰的词语,“我吃它,进化,成长。”
“路上?那……那你之前去哪了?”
六号小声回答:“厨房。
进化,必须进化,有危险。”
徐久说:“哦。”
猜对了,还真是厨房。
两个小时前,他急得火烧眉毛,那时候真觉得天都塌了,没有六号,他活着还有什么乐趣?不如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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