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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大难不死,逃出来了,我料高家也不会再找我了。
我能拾着一条命,已经是我的造化,往后不回去就是了,并不想与高夫人对簿公堂。”
也是,闹下去无非继续伤神,肃柔颔首,“若是能咽下这口气,待事情平息过后重新过自己的日子,也不错。”
复看了看外面天色,和声道,“时候不早了,让她们带你下去歇息,你且想一想往后怎么安排自己。
我们的船在码头上停靠一夜,明日就要继续上路的,你看可要在这里下船,或是觉得这里不便,再载你一程,到下个码头也可以。”
福福说是,欠身道:“多谢娘子周全。”
杨妈妈将人带出了舱房,往后面的小阁子去了,雀蓝看着那背影长吁短叹:“也是个没钢火的,要是换了我,非把那主母的脑袋打开瓢不可。”
肃柔笑了笑,“各人的性子不同,若是她烈性,也不会弄得自己一身伤了。”
雀蓝啧啧摇头,“那男人也是个不中用的,既然怕嫡妻,还纳什么妾!
连人都护不住,天天看她身上花花绿绿的,好看来着?”
所以世上真有那样的男人,买人很简单,一拍脑袋决定了,带回来后又无法安顿,自知理亏,只好交给正室发落。
然后三天一吵五天一闹,正室面前理屈词穷,转而和小妾抱头痛哭,还自觉伤情唯美,仿佛苦命鸳鸯。
总之人各有命,遇人不淑也是劫数,自己不过是顺便相帮,中途的一点小际遇,不能改变行程的安排。
第二日吃完早饭,正漱口净手的时候,外面通传说宋娘子来了。
人到了面前,肃柔抬眼看,见她今天气色好了许多,款款地福下去,给她见礼请安。
肃柔还是一副温和模样,问她早饭用过了没有,今日有什么打算。
不想那宋福福跪下来,扣着甲板的缝儿说:“奴感激娘子救命之恩,愿意从此侍奉娘子。
奴自小被卖到勾栏,早就无父无母,没有归处了,求娘子慈悲,收留奴吧!
奴有一双手,会做菜调香,奴还会歌舞,可给娘子助兴消遣……”
说着仰起脸,悲戚地望向上首,哭道,“娘子菩萨心肠,是老天派来搭救奴的。
奴昨夜一宿没睡,总在想自己的后路,越想心里越怕,唯恐高夫人不是不知道奴还活着,只是碍于救奴的是官船,暂且不敢冒犯。
若是奴一个人下了船,怕是走不上两里地,就会被她们抓回去的。
到时候不知会怎么凌□□,奴无依无靠的,早晚还是个死。”
她哭得情真意切,两只眼睛都肿起来,看模样确实可怜。
左右侍立的人都望向肃柔,等她一个决断,本以为她心善,不忍看着救回来的人重又落进深渊里,谁知竟猜错了。
肃柔脸上淡淡的,忖了忖道:“这样吧,你随我们的船走,等到了同州再下船,便没有人能追上你了。
我们现在是走水路,过几日要赶陆路,带上你不方便,且路远迢迢,也不能让你跟着受苦。”
她一听,忙道:“娘子,我原就是苦出身,不怕吃苦。
只要娘子收留我,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娘子的,求求娘子,好人做到底吧。”
然而这话一出,反倒让肃柔蹙了眉。
世上最可怕的两句话,一是恩重如山以身相许,二就是好人做到底。
出于一时侠义救了人命,身上便无形地背了责任,仿佛不妥善安排好一切,就对不起那个被救者一样。
何以如此呢,道过了谢各奔东西就行了,最后偏要加上一句“好人做到底”
,倒让人疑惑起来,这好人是做得对,还是不对了。
宋福福殷殷望着她,肃柔最后还是摇头,“我跟前的人够使,用不着再添置人手。
况且萍水相逢,我身边不留不知根底的人。”
一面吩咐杨妈妈,“和掌舵的说一声,离这里远些,找个渡口就让宋娘子上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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