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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一身黑衫,腰系儒绦衣带的赵押司走进县衙二堂里。
当他见到神色阴晴不定的县令时微微讶异。
他侍奉这新来知县数个月,对这县令性格有所了解。
此人外表看来倒是一副有德之人的样子,乍看有等魏晋之士的风流。
但其实心底却是刻薄。
读书人嘛,大多是这个尿性。
自己侍奉一向恭敬,到底何处得罪了此人?赵押司当即奉上单子道:“这是恩相要小人催办的款项,小人已是收齐在此。”
县令拿起单子看了一遍,阴笑道:“押司真是劳苦功高,这么棘手的事都给你办妥了,本官真不知如何谢你才是。”
赵押司恭谦依旧道:“为恩相办事,乃小人分内之事,不敢讨赏。”
县令道:“押司,卢贴司被本官掌嘴的事,押司知道了吗?”
赵押司神色一凛道:“未知,不知他犯了何事?”
县令道:“眼光不好。”
赵押司躬着身道:“打得好,是该让他长个记性。”
县令道:“这一次州学问本县取七人入学,其中六人都是县学学生,唯有一人名叫章越却名列在外。
他本欲报考今科县学录试,却让卢贴司借故阻扰,阴阻保正为他具保。”
赵押司道:“恩相,小人有一事不明,州学学正怎会知道这章越之名。”
“本官也是纳罕。
还想请赵押司指点迷津。”
赵押司明白了,州学要取的人,居然连本县县学都不得入,卡在了具结之上。
若非人家州学告知,县令至今还蒙在鼓里,如此传出去县令的脸可就丢大了。
似县令如此做官的,最恨就是上下隔绝。
下面胥吏操办事,将他蒙在鼓里。
胥吏也会分分寸,什么人该收拾,什么人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但谁知道章越居然州里也有人。
“想必是弄错了,想来这章越寂寂无名,州里的学正怎会听到他的名字。”
赵押司解释道。
“那倒未必,方才本官又接到一信,乃伯益先生的公子所书,言语里倒很是客气,言这章越是他老师的学生,不知为何无法具结,还请本官查明真相。”
赵押司脸色顿变,章越居然为了具结之事,不是忍气吞声,竟主动求章友直帮忙。
为了一个具结,竟将此事捅到县令这来,如此高调地回应此事,这无疑是光明正大地挑战自己。
此事传出去,在县里自己的威严不再。
这章友直是什么人,赵押司知道,不仅是本县名儒,而且是篆书名家,不少京里显贵求他一副字而不得。
县令与他昔日有旧,也曾从他那讨了几幅字画,结交京里的官员。
赵押司闻言陡然道:“令君容禀,这章越的二哥他……他将小女退婚……此事满城皆知,卢贴司想必为我出头。”
赵押司说哭就哭。
县令眯着眼道:“此事本官也有耳闻,当真全都错在章家么?”
赵押司见苦肉计不好用,顿时脸色一变,低着头道:“那些都是坊间胡乱议论,卑职对小女一向约束甚严,绝不至于作出有辱家风之事。
还请恩相明鉴!”
县令摆了摆手道:“本官对此不在心上,押司不必多说。
只是押司以后将眼放亮一些,不要学那卢贴司,让本官惹上麻烦。
这保书是由本县亲手具结的,还请押司亲自上门一趟送到章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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