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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迪什匆匆要去找医生,被托马斯·克伦威尔叫住了,“你先别去,等我去劝劝大人。”
克伦威尔走进红衣主教的房间,脱下了帽子。
“大人的身体不舒服?”
沃尔西主教有气无力地回答:“只是感到有点累。”
克伦威尔温言劝道:“不如喝点麦芽酒,早点睡上一觉。
我保证,明天您的精力就会恢复。”
沃尔西主教摇了摇头:“我睡不着——最近越睡越晚,就是躺下了也睡不踏实,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
克伦威尔迟疑了一下,问:“大人,您有没有想过隐退——将国王的事务交予别人办理,今后自己专心服侍上帝?”
沃尔西主教的心脏倏地一缩,这话如此耳熟,当初他让威廉·渥兰卸任上议院大法官、理查德·福克斯卸任掌玺大臣时,也是这么说的。
威廉·渥兰是坎特伯雷大主教,理查德·福克斯是温切斯特大主教。
他一直知道托马斯·克伦威尔能干,但是,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想取而代之?
沃尔西主教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克伦威尔作为自己的一名门徒、顾问和秘书,自己得势,只会令他的身价水涨船高;自己一旦失势,他什么也不是。
他甚至在亨利八世的宫廷没有一个正式的职位,另外就是他的出身——他的出身太低了!
自己虽然出身也不高,但毕竟在教会中担任了职务,而克伦威尔不是神职人员,那些傲慢的贵族们怎么可能让他凌驾于他们之上、干预国王的事务?所以他如何取代自己?想想都不可能。
那么,他是发自内心地担忧自己!
其实他的话很有道理,因为自己的身份是教皇使节、代表的是罗马教廷的利益,而同时又是英格兰的首辅大臣。
自己等于侍奉了两位主子:当两位主子的利益一致时,自然平安无事、甚至互相加成;可当各位主子的利益相悖时,自己夹在中间,只会两头受气。
就比如宣布亨利八世的婚姻无效这件事——亨利八世怀疑自己的利益与教会是一致的,而教皇又会怀疑自己只注重国王的利益、而将教会的利益弃之不顾。
所以自己打算交出所有权力,回自己的教区安度晚年吗?
沃尔西主教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悲观呢?为什么总想着会失败呢?凭自己高明、灵活的外交手腕,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呢!
不管怎么说,克莱门特七世也是愿意满足亨利八世的心愿的,形势虽然变得有点不利,但教皇也不想查理五世成为欧洲的掌权人、从此受他的摆布,为了他自身的利益也会加强与其它国家的联合,达到抗衡西班牙的目的。
追究自己悲观的原因,可能还在于操纵不了亨利八世的意志了,其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国王的年龄一年一年大了,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全然不顾国家的政务。
只是这一天比他预想的早了许多。
原本他纵情享乐、贪图虚名,只是一个肤浅而又虚荣的年轻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得务实,并且有了自己的主见。
虽然国王这样干预政事,会影响很多决策,但自己必须要接受这一事实。
想到这里,沃尔西主教对克伦威尔道:“我当然希望马上就退出所有的政治事务,专心去服侍上帝,一直到死。
可是现在除了我,谁更了解罗马教廷的运作,谁与欧洲各国的君主关系匪浅?谁能妥善处理国王的大事?”
红衣主教摇了摇头,“等我解决了这些问题后,我就可以安心退隐了!”
托马斯·克伦威尔有心想去反驳:恰恰正因为他是神职人员,所以国王的大事只能拘泥在教廷内部解决;如果换成了其他的人,就可以采用更多的手段。
他是出于善意提醒红衣主教急流勇退,但是对方身在其中、大权在握,真的很难甘于平淡的。
说权力容易撒手的人,一定是没有尝过权力味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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