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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真的在修堤。
雨中带着百姓们呼喝不止,砸木桩,用藤草编织的口袋装满沙土夯实。
到天黑之时,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了季博常身前。
被打湿的破烂官袍贴在身上,让得黑瘦的叶知秋看起来更加单薄。
“唉,终于把最后一个决口堵上了,多谢大人成全。”
季博常深深的看了叶知秋一眼,随后淡淡开口。
“你留在这里修堤,也是为了保命吧?”
叶知秋端起木碗享受的喝了一口热粥,随后对着季博常微微一笑。
“从大堤决口到现在,十几拨了吧。”
他说的很随意,仿佛那十几拨对他的暗杀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叶知秋喝完了碗里的热粥,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随即起身来到季博常身侧,对着运河一指开口说道。
“那里原来是码头,来往客商船只无数,这是秋水得天独厚的地利,有这码头的存在,秋水的经济民生就会越来越好。”
“我初到秋水的时候,也曾雄心壮志的想过,要把秋水打造成整个大雍最富庶之县,让所有百姓都过上从未想过的好日子。”
说完自嘲一笑。
“我也曾想过青史留名,被后人称颂。”
随后敛起笑意看着眼前宽大的运河微微一叹。
“但想象和现实差距太大,我以为知县乃一县之主,我以为我可以让秋水变得更好。”
“可到任之后才发现,我这个县令只是个摆设。”
“没有县丞支持,我连断案都做不到,没有城卫军点头,县衙连靠近码头的资格都没有,而不和县内富商搞好关系,我连最基本的税赋都收不上来。”
“尽管那税赋少的就像在施舍乞丐。”
“我想着,既然码头漕运插不上手,那就从耕种开始吧,秋水有码头,种些能换银子的作物出来,也能让百姓吃饱肚子家有余粮。”
“百姓富了,也能多收些田亩税赋,修桥搭路的也能方便些,可结果却发现百姓手里之田早已不在,反而沦落成世家门阀的长工。”
“田没了,给人做工能活下去也好,可这工却越做越穷,欠的越来越多。”
叶知秋说着抹了一把额头滴落的雨水。
“耕者无其田,居者无其权,百姓不但没了田亩房产,最后儿女都成了家奴。”
“您从县城来,自然看到了那些青楼所在,而那楼子里的姑娘,尽皆出自百姓之家。”
听着叶知秋的话,季博常心里也是微微一叹,如果那个叫林独行的家伙在这,想必他一定会破口大骂。
骂贪官污吏,骂世家门阀,骂这没有公平正义的世道。
但他不会,因为他不是林独行。
“我愤怒过,也曾上书陛下弹劾,但第二日,我上书的奏折就会出现在我的书桌上。”
“连秋水县都出不去。”
说完转头对着季博常微微一笑。
“这是威胁也是拉拢,能悄悄把奏折放回来,也能悄无声息的把我的脑袋斩下。”
“我死必然会引起震动,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加入他们。”
“我选择了加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真的做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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