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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自以为很懂刘起,士族子弟,持才傲物,三两句话便能怼得他面红耳赤。
有时我忽又觉着自己竟一点也看不穿他,当我想方设法折辱他、得罪他,他却从不与我较真到底,每每负气离去,再一见面,又像只开水烫不死的野猪似的,厚着脸皮贴上来。
我不明白,我不过是个无甚权势的长公主,一没有皇帝那样的权倾朝野,二没有皇后那样的中宫地位,刘起何苦吃尽窝囊气来巴结于我?
我和他相处,不过短短半月有余,这半月来他更是时常不在府中,为此也谈不上什么感情深厚。
若说是因为梅兰竹菊他才有了片刻危机感,也实在说不过去。
他们什么份量,他自己什么份量?
刘起心里不可能真没点数,应该不至于会被梅兰竹菊他们四人的影响而心生焦躁。
我一时半会儿怎么都想不通,保险起见,只得半推半,“驸马此言差矣,梅兰竹菊虽好,也不过是小小男宠,唯有你,才是骑着高头骏马入我府中的门面夫君,我又怎会弃你于不顾?”
刘起陡然将我推倒,俊脸贴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正一下一下落在我的鼻尖。
他伸手撩起我的发梢,掠过我的耳垂,我心下一阵酥麻,颤抖着轻吟了一下。
“殿下所言,微臣不信。”
刘起兀自把玩着我头顶的玲珑珠钗,漫不经心道:“常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何况是四个?”
“双拳难敌四手,微臣不得不防。”
我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挑起他凌厉的下巴,谄媚道:“驸马若是想表忠心,来日召你侍寝便是。”
“只是,眼下不行。”
“为何?”
“那,那个……”
我眼珠子咕噜乱转,心里把可以用上的借口都盘算了一番,也没找到个合适的。
忽地,看到金丝楠木的花几上摆着一尊菩萨像,赶忙道:“明日,我需前往寺中礼佛,今日要先行斋沐,不得行房事。”
刘起手下动作一顿,看着我的眼神也多了三分迟疑。
我趁机脱开他的手,往后又挪了半寸,急忙补充道:“此乃对佛主之大不敬。”
“我以一片赤诚之心皈依我佛,还望夫君体谅。”
北方大小部落散居,连年来征战不休,是故北人大多崇佛尚教,以求超脱轮回,赎尽杀戮之苦。
信佛礼佛在大魏是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事,诵经、打坐、持咒、念佛、清水,缺一不可。
我这话一出,刘起不可能不信。
他松开禁锢住我的双手,翻身坐起,垂头思索了片刻,道:“那微臣就静候殿下传召。”
“行了行了。”
我忙不迭点头,推搡他往门外去,“你先回自个儿屋里待着去,待时机成熟,我定派人前去传你。”
刘起前脚刚踏出门槛,我后脚便嘭地一声把门合上,想想还不放心,心有余悸地再把门栓插上。
我挠挠头,急得来屋里来回乱窜,像只穿梭在瓜田里的猹。
怪事,刘起莫不是中邪了?
为何总一门心思想要侍寝?
在我第三次险些撞到梁柱的时候,我终于茅塞顿开,双手一拍,得出结论——刘起还不够恨我。
换个说法就是,我做得恶还不够,让他对我还抱有一丝幻想,想要与我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我嘴露狞笑,心底打定主意,说什么也绝不会让他得逞。
翌日,清晨。
天刚翻起鱼肚白,我睡眼惺忪地杵在瑶光寺的寺门前,听着寺中撞出一道道沉闷的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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