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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辞低头看向书桌上只写了两笔的课业,沉默片刻,向她解释道:“我近来确实脱不开身,还请娘子勿怪。”
宋蕴一时气得连帕子都想绞碎,素来都是她占上风,何时轮到他来挑三拣四了?竟是连借口都如此敷衍。
“不怪,自是怪不得师兄,师兄的正事更要紧,既如此,师妹我便先告辞了。”
她转身要走,想起桌上的银耳雪梨汤,又迅速撑起托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连房门都懒得给他带上。
凉风呼啦啦的刮进来,半敞着的房门被吹得全开,烛火摇曳着,最终还是没挺过凉风侵袭,昏黄的书房顿时被夜色吞噬。
今夜的风似乎格外冷。
卫辞垂下眼眸,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宋蕴离开的背影,但心头仍是压不下的酸疼,像是叫人狠狠砸了一拳,穿透血肉,直抵心房。
他不敢面对宋蕴。
更不敢面对如同父亲般的恩师。
他们待他如此赤诚,可他却带来了灾祸。
卫辞想,或许他不应贪恋这段时日的温暖,早在知道自己身世有异的那一日起,就该离他们远远的。
有关双喜银庄的一切线索都被人悄无声息的抹去了。
欧阳晟告诉他,县衙也在查这件事,且查的十分严格。
据说,被通缉的那位银庄掌柜并非是简单的作恶多端,而是与前任县令王德巍的倒台息息相关。
王德巍罪名无数,但最要紧的却是那桩贪污税银案,所涉银两数额极大,且有详细的账目条陈,然而不论陈不逊怎么追查,都找不到这些证据的来源。
唯一仅存的线索,是王德巍严刑下的几句口供,以及恰好关门转让的双喜银庄。
陈不逊接任县令后,将这些消息压得很死,至今也没流传出多少,欧阳晟费尽心思才从一位故交那里探听些许,便再不敢查下去,也劝他少沾手,免得连累自身。
但卫辞心中很清楚,事到如今,他哪里还能脱开干系?
哪怕没有直接证据,可猜想下去不难得知,正是他拿出父亲留下的小印请求林掌柜帮忙,才让王德巍如此迅速的倒台,林掌柜也在事后为了保全自身而离开兹阳县。
林掌柜究竟是什么人?双喜银庄又为何会跟王德巍之间存在交易?那些被藏匿的税银究竟从何而来……最最最重要,也是卫辞最迫切想知道的事,是他的父亲与双喜银庄到底是什么关系?
卫辞的心情无比复杂,他努力让自己沉下心来,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起父亲临终前的画面,他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沉默许久,最终也只是让他好好活下去。
父亲对这一切都知晓么?
他是否也是其中一员?
他是什么身份?
他……卫辞心中的谜团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心情也随之愈发沉重,他不后悔拿着小印去寻求帮助,只痛恨自己无能,如浮萍秋叶,任人拿捏。
窗外风雨欲来,风声阵阵,敲打着窗棂。
卫辞闭上眼,深知自己该做好最坏的准备了,今日陈不逊突然造访宋家,怕是对他已有怀疑。
遇上陈不逊,他与父亲的来历恐怕再难隐瞒,但在一切明朗之前,他绝不能连累老师与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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