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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壁画（第2页）

舒慈，大理寺女官，缉妖司司务，卒于天观十六年，二十岁。

师从真人烟霞客，有辩妖之异能，于缉妖司大展宏图，处妖案数十件，查青龙寺疑案，于骊山与尚书令公子杜月恒双双遇难……

走马灯还没跑完，却听“咚”

的一声。

她竟然掉在了地上！

还来不及疼，地面是斜的，她又滚了好几圈，终于撞在一块软垫上。

她没有死！

舒慈艰难地睁开眼睛，那软垫出了声：“舒姑娘……您压着我了……”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终于看清如今的处境——那地面上的裂缝裂开来，或许因为烟霞客的符咒起了作用，并没有完全合上，而是留下一丝缝隙，透出微弱的天光——裂缝下面两三米处正好是一截甬道，甬道连着一段斜坡，又是一截甬道。

她和杜月恒顺着斜坡滚了下来，刚好在下面的这一层甬道里。

“太上老君，火德金星。

九天烈焰，照耀乾坤。

急急如律令……”

舒慈摸出一张黄纸符，捏诀起火，地下终于明亮了起来。

杜月恒已经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看上去身体无恙，没有受伤，只是脸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蹭得脏兮兮的，她有点想笑，不知自己是不是也是一个模样。

“不好意思啊，”

杜月恒缓过气来，第一件事情又是道歉，“刚刚将你也拽了下来……”

舒慈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又捏了一张符纸，也给了杜月恒一道光源。

“这符不会烧尽。”

她简短道，举起符纸自己查看起了甬道内部。

甬道四周画着精美的壁画，想来也曾是绚丽鲜艳的，但经过了不知几百年时间的冲刷，色彩已经脱落，只剩下黑色的线条。

画面中央是一支威严庄重的队伍，人数众多，几乎都是男性。

最前面的一群人身着白色的长袍，手持法器、旗帜。

然后是一群身着黑色丧服的男人，表情庄重，步履缓慢。

队伍中间则是身着铠甲的士兵，手持长矛和盾牌，中间围着一架马车，护送着一只巨大的灵柩。

舒慈反应过来了。

这是秦始皇的送葬队伍，她们在秦始皇陵的墓道里。

她背后起了冷汗，忍不住举着火符继续凑近了看。

墙壁上黑色的线条好像扭动了起来，一条一条线连接起来，队伍里的人手拉着手，慢慢转成了一个漩涡，她越是目不转睛，想要看清画里的一切，越是好像双脚离地，走进了画里——

这是一千年前秋，一千年前的骊山。

一千年前的风还是割人脸一般地疼，却好像比现在冷了很多，舒慈打了个寒战，只能混在送葬的队伍中——她也在画里了吗？是不是也成了一段一段黑色的线条？

她这才看清队伍最前面的人，或许是方士和祭祀，有的抛洒着纸符，有的手执法器年年有词。

那些穿黑衣的人应该是他的臣子们，个个都是如丧考妣，哭喊着，哀嚎着，痛哭着他们的王的离去……

那灵柩放在马车上，棺椁想是用青铜制作，浇铸着密密麻麻的铭文，每面各有两条龙纹，踩在祥云之上，龙头向中心，龙尾朝外。

他们走得很慢，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墓道口，那里放着两只陶俑——俱是长着兽爪，插着双翼，如恶鬼的脸上长了一堆一对尖利的兽角。

臣子们在这里纷纷跪下，壮汉们抬棺上前，前后跟着方士祭司，继续念诵着咒语，他们将陪着这皇帝走完他人生的最后一程。

再往里走，一段墓道跟着一段墓道，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舒慈跟在他们后面，根本辩不清方向。

这是在画里，她在平面上跟着弯弯绕绕，不知身处何处，不知过了多少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