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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在房子后边的溪流那儿找到了达米安和卡珊德拉。
女孩正用裙子兜着男孩打落下来的野果,她擦了擦其中最饱满的一个,递给了布鲁斯,然后被布鲁斯摸了摸毛茸茸的发顶。
达米安从树上跳下。
“我做到了。”
他轻轻说:“我——我们守住了哥谭,在你不在的时候。”
这算不上力挽狂澜,他敢提着长刀站到那焚城的万火跟前,背后自然少不了自己那两个兄弟的谋划——可到底也生生顶住了狂风骤浪。
他低头,此刻的达米安仿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而卡珊德拉则一袭白裙,她面庞柔和,谁又能想象得到,正是她在关键时刻赶到,和达米安肩并肩、背靠背,手上是从刺客手中夺来的长刀,人流仓皇,两柄白刃一前一后,守住了一条供人逃走的生路。
“我为你们骄傲。”
他矮下身,单膝跪地,平视着他一度令他头疼、令他不知如何是好的一子一女:“……我永远为你们感到骄傲。”
他露出一个神采飞扬的笑容,与身边浅浅微笑的中国女孩儿一起,“陶德没准在山崖那边,他一个人不知道天天在想什么,哼。”
他迎着泛暖的光、凉爽的风,开始攀登,他像是真的回到了自己的二十岁,不仅能一口气、不带一点停歇地越过葱郁的植物屏障,还能再次让那已经近乎死寂的从容之心再次躁动——就好像一直以来的无力被寄存到了别的空间,于是他越走越快,越是向前,越是无拘无束;他到达终点时,看到正坐在山崖上,手边放着一本书的杰森。
那孩子没有回头,而是盘着腿,目光不追随任何事物,他身上那时刻保留着、预备刺破什么的尖锐柔化在了这恩惠般的浅光中,平静如初。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他面前,也跟着坐下。
他留意到杰森在偷偷用余光看自己,就是不肯——也许是没想好说些什么。
天知道杰森废了多大劲儿才链接上布鲁斯的精神,开辟出了这片空间,就是似乎用力过猛,在最后一次中不小心带进了一点愤怒情绪——加上中间龙脉来捣乱,他就一股脑地把自己那些个捡来的兄弟姐妹都卷了进来。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恶魔崽子会怎么嘲笑他了——“真是壮举,以前怎么不见你有那么大本事。”
——所以他眼不见心不烦地把所有人往其他地方一扔,完美地符合了解决不了问题就先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项——他从业多年以来贯彻得很好的非典型方针。
如果布鲁斯非要就这件事来找茬,那我大不了先把他扔——“杰森。”
“干什么?”
他问,恶声恶气,威力打折,相互刺伤的日子已经过去许久,他本来没想用这种语气说话来着。
“很久不见了。”
他放缓了目光,看向那——永远热烈、永远停留的一段生命。
“……如果你想说我变了的话,我——”
他败在了那双眼睛上,就像这片凝滞的天空,就像这片深得一望无际的大海,他从一开始的追随,到无可奈何的终止,他不是不知道布鲁斯的希望——“不,我是说,”
布鲁斯说。
实际上,人哪怕到了四十岁,也不能断定:他将完完全全、一成不变。
生命的本质就在于流动,哪怕这在那些永恒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度量下的朝生暮死:“我感激、且从未后悔过与你相遇。”
——哪怕林林总总算下来,竟是伤痛要多过欢乐。
他是个鲜少在言辞上慷慨的男人,本该如此才对。
“去做你想做的吧。”
他说,“……去践行你的道路吧。”
“不用你说我也要干的。”
杰森小声嘀咕,他抱着书,淡淡地笑了一下:“那小子好像给我放西面海滩那儿去了……可能吧,你得下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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