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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渺绑好袖子进了灶房,回头笑道:“才不管这许多,你一个多月尽心读书了,甭管最后能不能考上,为了你先前的努力,咱们都合该庆祝一番。”
她说完便进灶房里看鸡汤熬得如何了,没瞧见济哥儿听了这话脸红红的,双眼也闪闪发亮,好似今夜天上那点点星光簌簌落入了他的眼底。
湘姐儿仰起脸来,围着自家阿兄转了两圈,嘻嘻笑道:“阿兄你脸怎的好红,阿姊夸你,你心里正偷着乐是不是?那你便乐出来嘛!”
“我没有!”
沈济恼羞成怒,抬手把妹妹的腮帮子往两边拉扯。
“好疼!
臭阿兄!”
外头兄妹俩在外头又打闹起来,沈渺没理会,他们俩闹腾起来一向有分寸,不用多管。
她顺手拿了个干净帕子隔热,一把掀开锅盖,热气湿漉漉地扑了满面,在锅上用文火熬了一日鸡汤细小地冒着泡儿,汤水已熬得亮黄鲜浓,黄黄的鸡油浮在汤面上,剥了皮的栗子已烂得筷子一拨既碎。
家里的鸡还不够肥,湘姐儿也不让杀,当然沈渺也没打算杀,只想留着下蛋做种。
于是这鸡是昨日去菜市口鸡贩子那儿买的,正经的正阳三黄鸡,小小一只,肉却喂得很结实。
沈渺为了省一文宰鸡钱,便自个提着鸡脚气势汹汹地回家割喉放血、拔毛破肚。
家里这两日也预备要铺瓦了,堆满了刚烧好的瓦片,连个下脚地儿都没有。
她便只能烧了热水,抬出斩板和菜刀,蹲在巷子里杀鸡,还被送酒回来的顾屠苏看了个正着。
手起刀落,给鸡抹了脖子,谁知它猛地一挣,鲜血飞溅了出来。
沈渺接完血,在热水里拔了毛。
一刀破开鸡胸骨,面不改色地掏出满肚子内脏,还顺手把鸡肠子给洗了,腥臭的鸡内脏她一点儿都不嫌弃,这些东西在她眼里已经化成了一道道美味:回头还能做个小炒鸡杂,加点儿酱姜,酸辣脆嫩,可好吃了。
宋人的酱姜味儿吃起来好似泡椒,很是美味。
想着想着都有点饿了,沈渺对着一地乌糟全不在乎,甚至还咽了口唾沫。
洗完之后,顺带把鸡腰子掏了,然后她满手鸡血一抬头,顾屠苏呆呆地看着她,后背却贴着墙根,就这般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对门。
她耸耸肩,继续砰砰砰地剁鸡,不到一刻钟就收拾干净了。
扫干净满地血水,进屋拿镜子一照,才发现今日老马失蹄,这脸上、衣襟都带着血点子。
她讪讪地洗了干净,这副模样好似是有点可怕哈。
不过这算什么,哪个厨子不是这样过来的?这都是基本功!
凭谁在饭馆后厨里杀了十几年的鸡鸭鱼牛羊猪兔牛蛙生蚝大鹅……
这心都与手中的刀一样冷了。
鸡是前一晚杀的,汤是清晨便下锅熬的。
沈渺习惯了赶早市,照常天不亮便起来,先将鸡肉与姜片一块儿炒出香气,便可以直接加入沸水炖上一会儿,野栗子也是买鸡时顺带买的——栗子易储存,这是去年冬天农人们收下来的栗子,用麦秸覆盖在雪地里藏了一冬,开春了再挑出来卖。
沈渺买得正巧,那挑着扁担进城来卖栗子的农人说,他卖完今儿最后一担,便再也没有了,要明年才能吃上了。
被雪冬藏的栗子因半脱水会显得像个硬邦邦的小石头,但只要遇上汤水,便会瞬时焕然新生,比新鲜的栗子还要糯甜三分。
这样的野栗子耐熬,尤其与鸡汤同煨,堪称绝配。
沈渺一掀开那锅盖,便香气氤氲,满屋子飘香。
一闻到味儿,正在院子里追济哥儿打闹非要也捏回来的湘姐儿和她身后不明所以也跟着追的小狗儿,几乎同时跑了进来。
湘姐儿扒拉着灶台,踮着脚便往锅里看。
豆大文火仔细熬了一日的鸡汤像琥珀一般,清而不浊,金黄的油星微泛,在灶火下泛着一点点白,光润诱人。
板栗沉于汤底,已经熬得绽裂,栗肉金黄,被阿姊一勺勺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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