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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一下,食指轻轻敲打茶杯侧面,寻找合适的措辞,“像汉斯那样的人,他们是不会手软的。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坚持要用鬼鬼祟祟的方法和你见面了吗?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
莱纳注视着茶杯,没有回答。
电台里的吵闹流行歌播完了,换上了另外一首,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醉醺醺的萨克斯和钢琴,令人联想到雨天打滑的车轮。
两人默默忍受着,安德烈盯着白砂糖里的勺子,好像想靠意念让它动起来。
莱纳在沙发里挪动了一下,交握起双手,看着安德烈,“汉斯也知道这一切吗,在他同意为你们工作之前?”
“是的。”
收音机正好喷出长长一段蓝调口琴震颤的独唱,安德烈等这阵可怕的爆发过去,才继续讲下去,“他知道他得靠自己,知道斯塔西有可能盯上他,也知道如果他被捕,我们会否认和他有任何瓜葛。
他完全明白双重生活的风险。
我付他钱,因为这是他想要的,不多,但足够他有朝一日离开德国。
我没有拿金子和城堡来‘引诱’他,如果你担心这个的话。”
“不,这不是我担心的,汉斯不是这样的人。”
安德烈冲他笑了笑,“那你是吗?”
“我不知道,我希望我不是。”
“为什么?人们总是想渴望着某种东西的,如果那样东西恰好是钱,也没什么值得羞愧的。
你最想要什么?”
莱纳耸耸肩,“自己一个待着,不受打扰。”
“不同寻常的愿望。”
“也非常简单。”
“在我们这个时代,不是。
在柏林更不是,这是最奢侈的愿望。”
“你想要什么呢?为什么来柏林?”
安德烈略微侧过头,仿佛莱纳的问题是一颗小石子,要是他不及时躲开,就会打中眼睛。
“就目前来说,我最想要牛奶,放在我的茶里。”
他站起来,走向放在木制小书架上的收音机,换了台,爵士乐终止,一个呆板的声音开始讲解热带兰花种植技巧,“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噪音?我从来都想不通。”
“我想做和我哥哥一样的事。”
莱纳宣布。
安德烈甚至没有看他,专心致志地调整收音机天线的角度,“有什么好处呢?你刚才说过的,你希望自己一个待着。”
“就好像,”
莱纳徒劳地打了个手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法,“就像其他东西都没有意义了,我不能继续像没事发生过一样活着,终点在哪里呢?你明白吗?我的意思是,这是唯一和汉斯有所关联的事了。”
安德烈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他身上,莱纳坐直了,好像在接受检阅。
楼上忽然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两人都没有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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