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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蒙见了她目光,似被针扎了一下,咬紧下颌,表情僵硬。
恒娘惊觉,知道自己触及别人隐痛,低下头,柔声说道:“童公子,纸被若是旧了,可以选用黄蜀葵梗五七根,捶碎之后,加水浸涎,徐徐刷在纸被上,等干透之后,便如新被一般。
或是用木槿针叶捣烂加水,亦是同样功效。”
“多谢。”
童蒙知她一番好意,然而仍有遮羞布被人血淋淋撕开的屈辱感,并未稍有减弱。
恒娘绕过他,走到下一张床铺。
为免他难堪,刻意岔开话题,“丙楹这床空了两个月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新主顾入住?”
这床铺原本是程章的。
两个月前,程章在上舍考中,得了优等,相当于科举及搬到太学后边师长院,这位置便空出来,至今无人入住。
童蒙不由自主回道:“薛娘子倒是能掐会算,知道来的人必是你的主顾,不是我这等穷酸。”
薛姮娘一怔,抬眼瞧去,童蒙脸上慢慢起了红云,双目中闪过羞愧之色。
他自己运途多舛,胸有怨愤,竟在口舌中夹枪带棍,朝这一片好意待他的浣娘身上发泄。
实在是,一肚子诗书读到狗身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文中洗衣方法,多半化用自古人笔记,如《物类相感志》《博物志》之类。
五彩璎珞最靠里的床铺紧邻窗棂,早起吹风,有细细的合欢树叶飘进来。
水白床单上落洒了些许细长的陈绿,薛恒娘微微弯腰,手里拿一个毛茸茸毡球,一点点沾走。
“你不用替他整理。”
童蒙之前失语,此时颇想示好补救一下,“远陌并不在意这些。”
恒娘看收拾得差不多了,直起身子,回头看着他,和声解释:“大概是做这行的缘故,看不得些许脏污。
再说,宗公子虽不在意,我却知道,这叶子看着细小不打眼,被它汁液染上一星半点,处理起来可是个大麻烦。”
看童蒙不再言语,回过身去,把宗越的衣服一件一件放上来。
浅麻的窄袖长袍,深青的毛织褐衣,淡黄的清凉葛衫,暗紫色箭袖戒装,前三样是太学中日常多见,独最后一样是骑射所用,窄短且前后开衩,一般太学生少着这样的衣物。
武学在太学西边,中间隔着一条御街,抬抬腿就走到的距离。
当年朝中曾有计议,认为太学之士,少有能知骑射者,大违圣人六艺之意。
武学校场就在咫尺之遥,要是太学诸生有空能去练习骑马射箭,既能强身健体,又可收学子之心,以免耽于声色,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可惜愿望美好,现实却总令人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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