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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霞和海曙,对视一眼,有些踟蹰:“流民大多憎恶官兵,您——”
林朝洛摘了甲胄和腰牌丢给亲兵:“一把刀,两个人,我们便是犯了过错的逃兵,可否入营?”
“可以是可以,但最好等到夜里。”
海曙小声说,“人多眼杂,若是——”
“那就夜里。”
林朝洛即答。
*
入了夜,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凉州城的库莫营里一片欢腾。
大可汗不日就要在此处登基称帝了,给营中有功将士赏赐了美酒和羊肉。
秦之娍过紧披风,穿梭在一道道篝火间,面颊被风雪吹的冰凉。
答窝尔散席后便找上她要人,准备亲自押着凉州总兵献给大可汗邀功,任凭秦之娍如何劝诫,她这个儿子都像是喝了迷魂汤似的,坚定不移地站在他兄长那侧。
跟随答窝尔前来的大可汗近臣,也是过去的齐军镇抚,冷冷地瞧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
答窝尔每同他说一回话,逼迫母亲的话语就会变得更伤人。
“你身上流着齐人的血,定会为齐人考量。”
答窝尔用她过去亲自教导的齐语将她的心剜得鲜血淋漓,“这场仗开打之前,你就口口声声说着齐人国力之盛,说丹帐定会败落。
真起兵了,齐人也不过如此,就连崇宁帝来了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说那崇宁皇帝骁勇善战,据我查探,她不过是个病怏怏的草包罢了,连决战阵前的胆量都没有!
母亲,你这般软弱,怪不得会被齐人送来和亲,原本该到此处的,应是那崇宁皇帝!”
“你虽是我生母,但实在短视。
丹帐只兴兄弟共同议政,绝没有先汗可敦垂帘听政的道理。
你弄权至今,也该消停了!”
答窝尔越说越伤人,到最后金珠大臣都听不下去了,出声劝解。
秦之娍过去提点他的话语都成了耳旁风,现在身边多了许多双陌生的眼睛,话更不能挑明了。
她压抑着愤懑出帐,听到了帐内闷重的声音。
“齐人有句话,叫,女人如衣物,兄弟如手足。”
“可敦虽是汗王生母,但到底是个女人,哪有汗王瞧得长远呢。”
“本王也在齐书上读过一句话,慈母多败儿,如今觉得,这话真与天神的衷告没有差别了。”
“汗王所言极是。”
……
秦之娍整颗心都被泡在了冰水中,一直以来的执念都沉入了谷底。
她早该知晓的,无论是何处的王室皇亲,都是视权力大于亲情的。
皇室中的女人不握权柄,永远只是漂亮珍贵的物件,即便握了权柄,也会为牢牢把控承位权的男丁轻视。
齐室宗亲是这般,就连她十月怀胎落下的骨血也是这般。
答窝尔既愚蠢又贪婪,在权力面前竟连何人抱着一颗真心都无法分辨了。
十余年的争斗叫她不愿轻易屈服,秦之娍凭着习惯作出判断,她叫库莫大臣领着大可汗处来的将军兜圈子,回神时自己已临近看守方箬的小帐了。
案上的洋油灯被风拂动,双手双脚都束着锁链的方箬抬眸,看向来者。
帐帘落了下去,秦之娍摘下披风帽,垂眸望着她,低哑道:
“哀家卖你个人情,你可愿接。”
“你想要什么。”
方箬的眉心舒展开来,静待她的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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