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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跟着上了大船,这才发现原先舟楫如云的集市全部挪到了一艘船上,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点着灯笼的店面是老店,进去之前看好颜色。”
乌毕有匆匆扔下一句话就跑了,“出事了我可不管你。”
安平看着乌毕有火急火燎的背影,“他这是急着去干什么?”
“今晚顶楼有鬼三姬的演唱会。”
朱饮宵耸耸肩,“他是应援团团长。”
不是说好了蹦迪么,安平无语。
朱饮宵仿佛猜到他的心思,大咧咧揽过人往楼上走去,“蹦迪要等到后半夜,鬼三姬的演唱会子时结束,到时候会放花灯,漂亮得很。”
“那咱们现在干什么?”
“我在茶楼订了观灯的好位子,咱们先去听会儿书,今夜讲的是《点睛风华录》,里面有一章少年行,你肯定喜欢。”
安平跟着朱饮宵走进一间茶馆,说是茶馆,其实足足占了三层楼,藻井上描金绘彩,四周挂着雅致的竹帘。
底楼是散客,席间坐满了人,然而室内极静,只有一阵沙沙的扫弦声。
朱饮宵订了雅间,包厢里茶香萦绕,安平掀开竹帘,说书先生的嗓音远远地传来,低哑悠长。
“百代成王败寇,顷刻兴亡过手,
龙争虎斗,不解风流。
今朝翻说风月案,聊解闲愁,
且看少年裘马,听雨歌楼——”
醒木一叩,仿佛从桌上惊起一只飞鸟,呼啦啦掠过半空,在茶盏里荡开一圈余波。
“话说近百年前,鬼门关外有少年执剑而入,横行鬼集,坐庄开赌,百鬼倾囊,大闹酆都……”
安平听得耳熟,片刻后猛地意识到,这是当年木葛生和松问童的那段往事。
虽用了化名,但他听得出来。
那年木葛生一行人到酆都寻找走丢的朱饮宵,木葛生在水畔买了一张面具,为的是避嫌——当年他第一次入酆都,在鬼集开局赌钱,几乎赢下了半座鬼市,也差不多得罪了半个酆都的人,最后被满城通缉,甚至入阴律司领了罚。
说书先生语声絮絮,他仿佛看见一道身影在众目睽睽下坦然入座,将朱红长刀抵上赌桌,他大笑着饮酒高歌,千金浪掷,眉眼间是少年才有的清狂艳色。
卿本蹉跎客,时光奈何。
“《点睛风华录》是酆都流转千年的老本子,历代说书人口耳相传,每一代都会加笔。
《少年行》是前代说书人写的故事,年月尚近,还没说老,很多人都爱听这个。”
朱饮宵饮了一口茶,“这个故事不短,今天大概只讲第一折,其中戏说颇多,知情人看了大概是要发笑的。”
说着他自己也笑了起来,“倒是可堪一乐。”
说书先生语调转为诙谐,讲起木葛生和松问童为了抵押舐红刀而争执不休——这是纯粹的杜撰了,据安平所知,木葛生当初要刀,松问童连眼都没眨,这两人本就是合伙作案的惯犯。
不过说书添的有趣,木葛生还卖起了惨,说自己有一门亲事,两相情悦,只是对方如今身陷困局,不得已才来鬼集试试运气。
说的凄凄惨惨可怜哀怨,倒真有点真人混不要脸的神韵。
朱饮宵和安平都看得直乐,笑着笑着,朱饮宵突然道:“你知不知道这话本里老四订亲的小情人儿,原型是谁?”
安平一口茶呛在嗓子里,“这还有原型?”
朱饮宵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子:“是老三。”
?!
?!
安平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什么玩意儿?
操。
他第一反应不是别的——乌毕有不会真是木葛生和乌子虚的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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