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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春手里的吊坠忽然一动,勒断了木娃娃一根手指,笔直地飞了出去。
谷月汐一把没抓住,它像一束虚无的光,轻易穿透了外勤车的防弹玻璃,往地下钻去。
原本平整的地面好像化成了一片大沼泽,一口将吊坠吞了下去,丝丝缕缕的水银渗了出来。
影人魔那时男时女、时老时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黑暗中,仿佛同时有无数人在窃窃私语:“雕虫小技……”
“雕虫小技……”
“陛下……”
“人皇陛下……”
“封赤渊的是朱雀骨……”
“朱雀骨……三十六根……”
“三十六……”
“为什么你想用一根碎羽毛打发我?”
这一次,不仅谷月汐听见了影人的称谓,所有外勤还没从知春的故事里回过神来,又集体目瞪口呆地转向盛灵渊。
这是一趟什么魔幻经历!
盛灵渊却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手肘撑在一侧的车窗上,无动于衷地抵着太阳穴。
他像个时空交错后,投进现世的虚像。
看也不看那些影人人魔,他伸手捧起了知春的木头娃娃,轻声问:“既然刀灵完好,你的断刀,其实是可以修复的,对吧?只需要收集器身所有碎片,高山人的血、骨……还有一个愿意以命换命,祭炉的高山后人。”
“你……”
知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您……”
盛灵渊拈起他的小手,迸到角落里的木头断指自动飞来,被黑雾严丝合缝地修补上了,他近乎于和颜悦色地问:“是不是?”
知春犹豫地点点头:“理论上是……”
然后他就看见盛灵渊笑了。
知春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笑容,不像高兴,也不像是苦笑。
好像一眼看完了从盘古开天至今、天地间所有荒诞不经的故事,忍俊不禁。
“原来如此。”
盛灵渊说,轻拿轻放地把知春娃娃递给旁边的风神。
原来如此。
只有同源的血脉才配献祭,而当年,世上朱雀血只剩下他心尖上一点。
难怪微云隐瞒了此事,明目张胆欺君,血誓却安静如鸡……血誓将他的欺瞒视作了保护。
镇着赤渊的是他的心和朱雀血脉,阵是朱雀骨,他跳下去的时候,随身正好带了天魔剑的残骸。
天地为熔炉,剑、骨、血、生祭凑齐,正好是一次重炼。
死鸟的骨头怎么会生灵?
火鸟的灵怎么会通金铁?
什么守火人……什么守火人……
三千年,死生一场,故人相见不相识。
原来心魔瘴中旧事里,真的有一双透明人的眼睛。
原来……
一切随着他那人心被埋在深渊里的“生前”
汹涌而至,一下卷走了盛灵渊胸口那团黑烟缠的假心,江州冰冷的风好像轻易能从中穿过去。
他本来是个虚无的、浮在尘世上的阴影,隔岸观火地望着种种悲欢,猝不及防地被贬谪人间,他觉出了久违的冷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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